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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几十门都推到城墙上,跟那门红夷炮一块,灌火药堵炮口,拉长引线连着打了三次,硬是在城墙上一门门全部给憋炸。
轰轰的炮声闷响和一连串重炮炸膛的声音,钱士升这辈子都忘不了。
最后辽阳城墙上,遍地大块火炮残骸里,只剩一门大将军炮孤独摆放。
士兵还要再堵炮口憋它,被刘承宗制止了,说它是命不该绝。
让一队羽林骑上城,把它从城墙上推下去,坠在羊马墙边上,狠狠倒扎进土里。
废墟。
辽东首屈一指的雄城辽阳,钱士升做为见证者,亲眼看着它躲过了努尔哈赤之乱,却没躲过刘承宗之祸,成为一座废墟。
但刘承宗有钱真发。
先是太子河取胜,左光先的游骑营和第一旅炮队排队领赏。
随后等辽阳这单活彻底做完,全军拔营前夕,刘承宗更是带着钱士升,让羽林骑押车,一个营一个营转悠。
除张献忠所领的援兵营与吴思虎的北元营在外,从虎贲、羽林、宗人、到一旅其余诸营,每营以百总大队为单位,牵马排队领赏。
两万多人。
一斤重的银条啊,人手一根,全塞在马臀囊里随身带着。
甚至就连新降的辽阳营,都让孙龙带出城投降的那九十六名军官单独成列,营内其他降军俘虏看着,发了银条。
两万多根银条,两万多斤白银。
刘承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动动嘴就发出去了。
钱士升就在边上看着,听刘承宗在一边放屁,管这个叫减轻辎重压力。
他现在被刘承宗的大手笔整治得看金子银子都没啥感觉了,就跟看见寻常铁块一样。
真的,钱阁老觉得,这事也就刘承宗敢干,而且也就敢在辽东大战前夕干这事。
一来他的人都骑着马,多带一斤不算事;二来西兵在辽东是人地两生,没有在这边临阵逃跑的想法。
哪怕搁在陕西,要是大战前夕发银子,弄不好都会有人拿了银子脱伍逃跑。
何况,就算士兵人人都怀有感恩之心,也没人像刘承宗这么大方啊,人人有功、人人有赏,一赏就是十六两。
钱士升知道这么干的人,也就正德年间宁夏的安化王朱寘鐇,给全军赏银一两,当场成了老天子,杀巡抚安惟学造反。
而刘承宗则在“为大帅效死”的士卒山呼声中,下令拔营,运着满载的收获归向北方。
归途照旧是边走边破坏。
过了太子河,所有搭建浮桥的船舰都拉到岸上付之一炬,兵过浑河,又照样把船拉上岸焚毁,只留了三条小船,载了六口荒坟刨出来的棺椁,塞满火药,留了两队人看守。
只等着北元营和素巴第的蒙古骑兵撤走,就把船开进桥洞,把浑河上的石桥也炸了。
等刘承宗的大队人马过了蒲河,先头部队已抵边墙,跑去给祖大寿送信的骑兵也回来了。
骑兵没有跑到三岔河口去,只是向西跑到边墙,就在辽河对岸看见了锦州军,河上游曳的已经都是明军战船了。
只管点火生烟引他们查看,放箭把信射过去既可,至于祖大寿收到信会怎么做,那不是刘承宗考虑的事。
如果祖大寿能顺势将明军前线推至辽阳,顺手把盘踞海州的尚可喜灭了,自然最好。
要是他没那能耐,或考虑这样做不合适,刘狮子也无所谓。
反正刘承宗把他想干的都干了,想做的都做了。
甚至祖大寿啥也不干,刘承宗反而更放心。
因为他的辎重走的慢,很难在八旗军追来前送过兴安岭;同时,东线进军的左良玉和冯瓤部还没消息。
所以大军出边,肯定还得在库伦或科尔沁阻击一阵。
刘承宗给祖大寿传信,只是为了不让锦州军来捣乱。
要是祖大寿连海州、辽阳都不敢取,也不敢到北边来捣乱。
而他要是取海州辽阳,也就无法分心到北边来了。
实际上锦州军,确实打算到北边捣乱。
留守松漠府的贺虎臣和粆图台吉,收到刘承宗的接应要求,就率军南下。
自刘承宗南下,他俩就跟上都的王承恩向东调兵,调了些恢复不错的伤兵留守松漠府,同时收拢了从北边车臣部撤回来的额璘臣和萨囊台吉,精选可战之兵南下。
结果就在刘承宗破边的缺口,看见了游曳的锦州军和战船。
粆图台吉对辽东军还有点试探之意。
但贺虎臣这总兵官是莽惯了的大号参将,何况在这种地方看见辽东军,根本就不用考虑他们是敌是友,截胡战利的心思昭然若揭。
贺虎臣拉着炮扑上去就打。
把在河岸侦查的三百多辽东骑兵吓坏了,寻思我们就看看情况,至于拉六七千人来打我们?
这边刚打完,刘承宗从边墙出来了,出来照旧,一斤重的银条,连带一旅援兵营,三个营人手一根。
熔炼的银条发完,就暂时记功,等银饼子回去熔了再发。
顺便让人立了牌子:“今年很好,明年还来。”
刚记完,素巴第的人从边墙那边传信,说逮住了爱新贵族杜度,大队人马正在向边墙撤离,已经过了浑河,把三座石桥炸了两座,剩下一座没炸坏。
刘承宗当即点派支援而来的贺虎臣在边墙内外接应,粆图台吉的人马配合虎贲营,监护辽阳营押辎重、牲畜继续向北。
同时派人长途绕行,向左良玉、冯瓤与小札木素的答剌罕军通报西线军情,交待若那边没完成点燃建州的使命,也尽快走辽泽北边撤回来。
刘承宗则亲率中军与第一旅和辽阳营向库伦草原移动,寻找合适布阵的地形。
一车车的辎重和俘虏、牲畜战马,沿边墙被漠北骑兵送出来,接着经库伦草原向兴安岭的松漠府输送。
而军队则出得慢,一股股的大队和遍体鳞伤的小队,渐渐从破口出来。
当撤离进入尾声,边墙破口就乱了,有时候跑出来的是惊慌失措的漠北骑兵,有时候杀出来的则是八旗军的前锋,贺虎臣把他们杀退一次,随后眼看敌人越来越多,便也放弃边墙,向库伦放向撤离。
最后从辽河北岸撤离的,是随吴思虎、素巴第在盛京近畿打满全场的塘骑,摇着三角龙旗,虎视眈眈地看着八旗军在边墙外猬集,一里一里地向边外撤退。
“大帅,东虏出边了,看见的数目超过两万,没办法再靠近。”
在库伦沙漠的边缘,塘骑千总马祥向汇总了殿后塘骑的报告,向刘承宗禀报道:“他们推楯车、排铳炮、列八队,摆开一二字阵压来,气势汹汹。”
“嘁!”
刘承宗不禁嗤笑出声,抢都抢完了,运也运走了,人都跑出边墙,他们当然气势汹汹了。
一路夺了财货,同样收获颇丰的素巴第、衮布和巴布台吉、额尔德尼珲台吉此时团聚于刘承宗身侧。
这次一通抢劫,给他们快活坏了,彻底认同了自己跟刘承宗是一个团伙儿。
不过这四个漠北头子的表情也大不相同,后边那仨出兵少,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
而素巴第出兵最多,掠夺财货人畜最多,但也在被追击的过程中,挨了最毒的打,全赖有贺虎臣接应,但即便如此,损失也不算小。
他满脸都是忌惮,对刘承宗提醒道:“大汗要小心,他们的军阵野战厉害。”
刘承宗看他的眼神不免带着素巴第不理解的同情,但表情管理还算到位,慎重点头道:“兄长说的是,我会小心应付。”
他当然同情素巴第。
一二字阵,大名鼎鼎,是辽东丘八的神,李成梁的成名战阵,打得辽东边外的蒙古诸部哭爹喊娘。
偏偏素巴第这老哥漠北来的,没这份看见三行大横队拔腿就跑的肌肉记忆,看来是被打惨了。
但这战阵如今被黄台吉拿出来,摆开了追自己,就不免让刘狮子感到好笑了。
他寻思,这崇德皇帝连一二字阵都摆出来了,是真拿他当北虏打啊!
? ?晚上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