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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刺骨的寒意便顺着彭凌的脚踝爬上脊椎。眼前是望不到边的冰原，天空悬着三轮破碎的银月，月光落在冰晶构成的巨树上，折射出千万个倒置的世界——每个树影里都藏着戴着不同面具的人影，他们的衣摆无风自动，袖口翻卷出与银鳞面具相同的鳞纹。
“是镜渊的镜像投影！”林雪的尾巴本能地缠上彭凌手腕，她颈间的轮回镜碎片突然发出蜂鸣，“这些冰晶在吞噬我们的神魂倒影，就像……在复制我们的弱点。”
赵虎哆嗦着往掌心呵气，乞丐魂火刚亮起半寸就被冻灭：“靠！比无回镜渊还冷，老子的烧鸡都冻成冰坨了！”他突然指着远处冰雾弥漫的山谷，那里矗立着由万千面镜子拼接而成的巨塔，塔顶悬浮着半块染血的银鳞镜碎片，每片鳞甲都在滴落黑色冰渣。
“那是……银鳞镜塔。”彭凌握紧混沌剑，剑刃上凝结的冰霜竟呈现出林雪尾鳞的纹路，“镜中女子的气息就在塔顶，她的每片鳞甲都是一道时空屏障，能把闯入者困在自己最恐惧的回忆里。”
话音未落，冰原突然震动。三人脚下的冰层裂开，无数银鳞从裂缝中涌出，化作戴着相同面具的镜中战士。彭凌挥剑斩落最近的战士，却见其身体碎成千万片镜片，每片镜片都映出他前世在矿洞被欺凌的画面——那时的他还未觉醒，只能抱着遍体鳞伤的林雪躲在角落，听着赵虎的惨叫渐行渐远。
“是记忆镜像！”林雪的轮回镜射出光束，却被镜片反弹，在她自己的瞳孔里映出某个时空的画面：她成为血煞圣女，亲手将彭凌的骸骨锻造成剑，而剑柄上缠着的，正是现在这条完整的尾巴，“阿凌，这些镜子在篡改我们的记忆，把‘恐惧’具象化！”
赵虎突然抱住头惨叫，冰原上浮现出破庙的幻影——年幼的他正把最后半块烧饼塞进彭凌手里，自己却蜷缩在雪地中冻得发紫。“别碰它！”彭凌一把拉住即将触碰幻影的赵虎，“那是镜塔制造的愧疚陷阱，你忘了吗？后来我们在灵霄宗偷烧鸡，把整个厨房都烧了？”
这句话像刺破迷雾的光，赵虎眼中的痛苦渐渐褪去：“对！那次你替我挨了三十鞭，结果第二天就把藏经阁的禁术全背下来了，老掌门气得直拍桌子！”乞丐魂火趁机重新燃起，将冰原上的记忆镜像烧出裂痕。
三人趁机冲向镜塔，却在塔基前被十八道银鳞屏障拦住。彭凌看见屏障后，银鳞面具女子正坐在冰晶王座上，手中把玩着染血的镜碎片，她的衣摆下露出与林雪相同的尾鳞，却泛着死亡般的青灰色。
“欢迎来到永夜镜界，彭凌。”女子的声音像冰锥划过镜面，碎片突然化作银鳞暴雨袭来，每片鳞甲都刻着九眼天君的咒文，“你以为收集镜碎片是在修复天道？错了，每块碎片都是原初命魂的枷锁，而我——”她摘下面具，露出左脸蔓延至脖颈的鳞纹疤痕，“是第一个挣脱枷锁的‘林雪’。”
林雪浑身一颤，她看见女子眼中倒映着无数个时空的自己：有的为彭凌而死，有的成了天道的棋子，还有的，正用银鳞镜碎片割下自己的尾巴，只为换取能杀死彭凌的力量。“你是……堕镜者？”林雪想起焚天老祖玉简里的记载，“那些不愿被轮回镜操控，选择自我放逐的时空残影。”
“说得好听。”女子甩出银鳞锁链缠住彭凌，碎片在他心口投影出九眼天君的核心咒文，“我们不过是被你们这些‘主角’抛弃的失败者，凭什么你们能在光门后享受新生，而我们要永远困在破碎时空里？”她指尖划过镜碎片，镜塔突然分裂成十八座小型镜渊，每个镜渊都困住了一个时空的彭凌。
彭凌感觉神魂被强行拽入镜渊，这里是他最恐惧的场景：林雪的尾尖正在崩解，赵虎的乞丐魂火永远停留在即将熄灭的瞬间，而他自己，正跪在父亲的骸骨前，手中的轮回镜碎成无法拼合的粉末。“原来你真正的力量，是让我们困在‘求而不得’的永恒轮回里。”彭凌握紧混沌剑，却发现剑胚在镜渊中失去光泽，“但你忘了，恐惧的反面，是执念。”
他突然回忆起所有时空里的“胜利时刻”：林雪第一次对他笑时的梨涡，赵虎偷烧鸡被抓住时的鬼哭狼嚎，还有父亲临终前那句“万物皆可轮回，唯人心不可囚”。混沌剑突然发出清鸣，剑刃上浮现出十八道星光——那是所有时空的“自己”在向他输送力量。
“破！”
镜渊应声而碎，彭凌带着满身镜伤冲出，混沌剑上凝结的银鳞竟化作林雪的尾尖模样。银鳞女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镜碎片出现裂痕，那些曾被她视为武器的“失败记忆”，此刻正从镜塔缝隙中溢出，化作无数光点飘向冰原上的镜中战士。
“你……你竟然接纳了这些残影？”女子的鳞纹疤痕开始融化，露出底下与林雪相同的面容，“难道你不怕他们反噬？”
“为什么要怕？”彭凌握住她的手，将混沌剑的星光注入镜碎片，“每个灵魂都该有选择的权利，哪怕是失败的过去。”镜碎片突然发出强光，银鳞镜塔的冰晶开始融化，露出塔芯处被困的千万个“堕镜者”神魂——他们都是各个时空里，为了保护彭凌而选择自我放逐的林雪。
林雪的眼泪滴在镜碎片上，所有堕镜者的鳞纹疤痕同时消散：“原来你一直在这里，替我们承受着被镜塔吞噬的痛苦……”
银鳞女子摇头，化作光点融入林雪的尾鳞：“现在，轮到你们去面对真正的威胁了。”她的声音消失前，镜碎片指向冰原最深处的裂隙，那里翻涌着与血煞魔气同源的黑雾，而在黑雾中央，悬浮着刻满十八道剑痕的青铜罗盘——正是九眼天君用来收割命魂的原初命盘残片。
赵虎突然指着罗盘惊呼：“看！上面刻着我们的名字，还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罗盘上“彭凌”的名字旁，清晰地刻着“血煞魔君转世容器”，而“林雪”的名字下，是“轮回镜活体锚点”，就连“赵虎”的名字旁，也标着“乞丐魂火命根”。
“这就是九眼最初的计划。”彭凌握紧碎片，镜中浮现出父亲与焚天老祖的对话，“他要把我们三人炼成新的天道铁三角，用我们的因果纠缠永远维系命盘——但他忘了，人心从来不是能被计算的死局。”
混沌剑与罗盘相撞的瞬间，冰原裂开千万道光缝。彭凌看见无数堕镜者的神魂穿过光缝，回到各自的时空，他们的手中都握着小小的星芒花——那是星芒沙滩的种子，象征着“即使破碎，也能重生”的希望。
银鳞镜碎片彻底复原的刹那，林雪的尾巴突然多出一片特殊的鳞甲，上面刻着所有堕镜者的面容。她望向冰原尽头正在消散的黑雾，轻声说：“阿凌，你感觉到了吗？血煞魔君的力量正在向某个地方聚集，而那里……”
“有第十八块镜碎片的气息。”彭凌点头，指向罗盘崩裂后露出的深渊，那里漂浮着最后一块镜碎片，碎片表面倒映着混沌海最深处的景象——一个由无数锁链构成的巨茧，茧中传来与他心跳同步的搏动声。
赵虎突然把烤得焦黑的烧鸡塞给彭凌：“先吃点东西吧，看你们俩脸色比冰原还白。”他望着逐渐升起的晨光，三轮银月正在融合成完整的银盘，“说真的，下一个时空要是再这么冷，老子就把烧鸡铺开在太阳上，看谁还敢冻我的鸡腿！”
三人相视而笑，走进新出现的光门。永夜冰原在他们身后闭合，镜塔化作星芒花的种子散落在雪地，而那面复原的银鳞镜，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彭凌掌心，镜片上流转的不再是冰冷的镜像，而是无数灵魂在混沌海中自由游动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