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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往昔我家姑娘问起你借的物事,奴婢大多时间都在,只听您懊悔地解释是忘带了,确实没有说过不还!”
见朱清芳神色一松,旁边的巧吟眼中也多了一分喜色,迎笑又轻轻一叹,话风一转:“可是,您这几年里,自从开始描红学样之后,从我家大姑娘这里,以描红为由,借走的东西,陆陆续续的,可是有三十来件,不是一件两件!”
“您一次不记得,两次不记得,难道次次来我侯府上,都不记得?您不记得,您身边的巧吟可是府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大丫鬟,也不记得提醒您?”
待朱清芳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巧吟也是一呆,眼中有几分惶恐,迎笑面沉如水,又提高了音量。
“就算是表小姐您和巧吟当时不记得,可否在我家大姑娘忍不住开口,请你还回来的时候,当时就派人回贵府,专门送还几个过来,以表诚意呢?”
“而且,这三十来件物事,摆在您自个的房里,应是处处可见吧?再不济,您出门的时候,若是全部的拿不动,可否先拣些轻便的还回来,让我家姑娘心里好受些?”
“总不能您借的时候,再重的物事,您都有办法取走,还回来的时候,您就搬不动,带不了了?”
迎笑有意地大声诉说,清亮的声音传得极远。
来回过往的行人们和马车,渐渐地多了起来,驻足停下来旁观的,也开始多了,有些人就在惊讶地低呼:“天哪,三十来件,一样未还?忘了?她怎么忘的?”
“说是忘了,谁知道是真忘了,还是故意不还?”
听着这些旁观者的议论,朱清芳的脸色再度羞忿地泛起红潮。
这时,夏语华才又轻轻一叹,复杂地看着朱清芳,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落寞:“清芳表姐,你往昔借走了我的东西,每每说要描样子,所以我允了。”
“可你借走了三十来件,这些年来送我的其他新描样子,加起来,连十种都未超过。”
“清芳表姐,我不在意你送我的物事值不值钱,我在乎的,是你的心意。你送我的次数,实在太少了!你真的在乎我这个表妹吗?”
她的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到表情,但那语气里,不见半点侯府千金的肆意和洒脱,只有被亲信之人骗过的伤心,和被亲近之人忽视的落寞。
她本应明亮的眼眸里,此刻泛起淡淡的幽怨之雾,眼眶红红的,让人一见就生怜惜。
下午逐渐要落山的斜阳,照在她哀伤的低眉上,有一种灰心丧气之感。
旁观者们都怔怔地看着她,听着她柔哀的诉说和难过的反问,心里也均有一种被挚信友人背叛的失魂落魄,眼中多了几分怜惜。
夏语华心里,也确实是很难过。
真心被辜负,好意被践踏啊!
半晌,见朱清芳嗫嚅着不敢吱声,夏语华再无奈地轻轻一叹:“昨日,我随母亲去了贵府,取回了之前你借了一直未还的物事。但那些先前说,是送了你的,我都没有动。”
“回府之后,我也整理了你送我的所有描样,如今,一并还你!”
站在她身后的粗使婆子,立刻将手里抱着的一个扁长木盒当众开盖:“朱家表小姐,这些年来您送我家大姑娘的东西,都在此处,不是描样,便是络子。”
“我家大姑娘以前感念你的心意,只想留着纪念,并未使用,如今全还给你!”
说完,这个粗使婆子先当众亮了亮,再走下台阶,将扁长木盒往那朱清芳身后的丫鬟手上一放:“接好了!”
旁观的路人们再度愕然起来。
“听说昨日侯府去朱家取的东西,都是一个个盒子装好了的,一个个在门口打开验过了,都是些价值极好的宝贝,或玉,或砚台,或珠花,或饰品,才放进马车,几乎塞了半个马车。”
“怎么,送人家的东西,就这么一个盒子,这么几份描样和络子?这络子能值多少钱?”
“人家就是仗着是亲戚,次次来富贵的侯府打秋风的!”
朱清芳听着这些不屑而鄙视的言论,柔弱的身子顿时不支地晃了晃,不可思议地看着台阶上的夏语华,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羞恼和恨意。
夏语华敏锐地捕捉到了,心里更加痛恨她以往的伪和善,再忆起第一世的种种背叛,眼中哀意更浓,盈盈水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只是强行忍着,没有流下来。
好些眼尖的路人再度同情地低语:“哇,看来这位小姐真的是伤心得很,都快要哭了,只是一直在强忍。”
“她的伤心不像是假装的。”
朱清芳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张,而后,便捏着帕子,泪眼盈盈地朝着台阶上的夏语华哭了起来:“语华表妹,你,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真没想过要占你便宜……。”
夏语华那已经有些木然的目光微微一动,稍稍一偏头,看着她,没吱声,只是目光里,落寞之色越来越浓,还有些许的痛心。
本来满脸不忿的迎笑见此,忙又跟上来,惶急地安抚着她:“大姑娘……。”
就在这时,夏语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极是不爽的少年声音:“谁在侯府门口厚着脸皮骚扰人啊?”
她愕然回头,就见一身华贵锦袍的顾海毅,正随着一脸恼怒的夏语擎,从门内嫌弃地走来。
等他大步走到她身侧,再满脸不耐地打量着正掩帕垂泪的朱清芳,再怪叫:“我说是谁那么不要脸,原来是朱家借了东西很少还的表小姐!”
等朱清芳一怔,哭声微微一滞,顾海毅又将正摇着的织金扇往手上一收:“喂,朱大小姐,你昨日明知道夏大姑娘要去宁远侯府赴宴,特意把从她那里借走的玉佩也系上,是认定了夏大姑娘心善,不会当众拆穿你?”
“我说你的脸皮怎么就如此厚啊?比牛皮都要厚一百倍!”
“也就语华妹妹心善,才会容你借去物事几年都不还,还一借再借。要是换成本世子,你敢借一次不还,下回本世子直接派婆子把你闺房抄了!”
夏语华一怔,随后嘴角直抽抽。
顾世子这话,着实解气又霸气!
见朱清芳的眼中多了一抹惧色,顾海毅又嫌弃地道:“怎么,你还不服气?你是不是认为夏家有钱,凭什么不能送你这个表小姐一点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