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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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的雪是终年不化的。林晚风在青玉阶上跪了三个时辰，膝盖早已与冰面长在一处。执刑弟子甩着金丝蟒鞭冷笑：“私闯藏经阁的胆子哪去了？”

她垂眸盯着阶缝里的血晶石，那是上月受罚的弟子留下的。掌心还攥着半片龟甲，上面《太阴九转诀》的残章正灼烧着皮肤。戌时三刻，东南角会飘来带着松烟味的雪——这是苏清绝出关的征兆。

果然鹤唳声破空而至，月白身影落在阶前。十七岁的道子已生得渊渟岳峙，眉心朱砂却越发妖异。蟒鞭收势不及抽在他肩头，顿时化作冰渣簌簌而落。

“我的人，轮不到戒律堂管教。”苏清绝指尖凝出霜花，执刑弟子瞬间冻成冰雕。他俯身抱起十一岁的少女，冷梅香裹着血腥气钻进鼻腔。

林晚风将龟甲藏进袖中暗袋。那里还收着三年来攒下的物件：膳房顺来的冰魄针、灵兽园捡的褪鳞、以及苏清绝每次闭关后身上特有的寒毒结晶。

玉蟾宫的地龙烧得太旺，熏得人眼眶发涩。苏清绝为她敷药时，腕间冰玉环与乌木镯相撞，发出诡异的嗡鸣。林晚风突然按住他手腕：“道子的手在抖。”

“寒毒发作了。”少年道子轻笑，任由她探脉。太阴玄气游走在他经脉间，惊觉那些所谓的寒毒，分明是镇压某种炽烈气息的封印。林晚风想起藏经阁暗格里那卷《赤阳战体纂要》，墨迹未干的批注还带着松烟香。

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苏清绝推开窗，恰见扫洒弟子失足跌下悬崖。他漫不经心弹指，冰索将人卷回崖边：“小心些，下次未必这般好运。”

林晚风盯着他指尖未散的青光。三日前，正是这个偷听到他们对话的弟子，在膳房给她塞了藏经阁密道图。

***

惊蛰那日，宗门来了批新弟子。林晚风在测灵台维持秩序，乌木镯突然烫得惊人。场中跪着的少女正被验骨针逼出灵根，靛青襦衫后背渐渐渗出血色凤鸟纹。

“天品火灵根！”执事长老的惊呼中，林晚风捏碎了袖中冰魄针。那根本不是灵根显化，而是南疆巫族封印血脉的刺青——母亲手札里提到过，浴火凤凰乃是赤阳战体觉醒的前兆。

鹅黄身影忽从观礼台跃下，九鸾步摇划过林晚风眼前。楚瑶光亲热地挽住新弟子：“我们天璇峰正缺火系修士呢。”

林晚风看着楚瑶光发间的点翠步摇，突然明白当年姨娘偷戴母亲陪葬品时，为何会露出那般饕餮般的神情。有些人生来就爱夺人珍宝，像蛆虫嗜好腐肉。

是夜，她在后山捡到昏迷的新弟子。少女背后的凤纹正在渗血，腰间却系着熟悉的青蚨钱——正是母亲停灵那晚，她撒在棺前的买路钱。

“我叫赤霄。”少女睁眼时，瞳仁闪过鎏金光晕，“你身上有同类的味道。”

林晚风将乌木镯贴在她伤口，看着凤鸟纹路渐次熄灭。赤霄突然抓住她手腕：“有人在用婚契吸取你的先天之气，就像...”她掀开自己衣领，锁骨处赫然是灼烧的咒印，“就像他们用合籍之名，盗取我的赤阳本源。”

松涛声中传来玉磬清音，这是苏清绝出关的信号。林晚风迅速抹去痕迹，却在起身时被赤霄拽住裙角。南疆少女蘸血在她掌心画了道符：“月圆之夜，去禁地北坡的千年柏树下。”

***

楚瑶光死在那年冬至。发现尸体的小弟子说，天璇峰首徒浑身焦黑如炭，九鸾步摇却完好无损地插在发间。林晚风站在围观人群中，看苏清绝用冰蚕帕裹住尸体手指：“像是赤阳真火反噬。”

她低头摩挲袖中新得的火灵珠——昨日赤霄给她的“小玩意”。乌木镯传来细微震颤，仿佛母亲在耳畔低语：看，伪饰的凤凰，终究要焚于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