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楚凤斌脱险巢湖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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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柳如嫣被吓得跑二三里。回头见没人追来，这心神方定。停下身子喘了一回，这才细想：“这世上哪有神鬼妖狐。都是我扮鬼怪唬别人，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唬我？”于是又壮着胆子悄悄转回破庙。探头往里偷看，就见贠衡已然进了屋子。正要解开楚凤斌的绑绳。这才明白是人非鬼。当下大怒，亮出五金丝带，高声叫道：“呔，哪里来的丑鬼。坏了老娘的好事。还不出来受死。”

贠衡刚要救人，听得柳如嫣折而复返，心下大惊。此时也顾不得救人。拉出刀来纵身跳到门外，就见柳如嫣怒目横眉，站在那里。柳如嫣只气的暴跳如雷，咬牙骂道：“缺了德的丑鬼，你是哪个？胆子也忒已的大了。胆敢装神弄鬼坏了老娘的好事。你活的不耐烦了吗？”贠衡见事败露，也不在装腔作势。只想着先捉住这个女贼再说，因高声道：“胆大的女贼，你跑了我不追你也就是了。哪成想你如此胆大包天，还敢回来撒野。我本不想伤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我焉能容你，休走看刀。”说完纵身一跃，抡刀就劈。柳如嫣本就气急败坏，见贠横动手哪能相让，紧咬银牙摆五金丝带，跟贠衡斗在一处。

柳如嫣此时越打越气。从没有人如此耍笑过自己。本身就是个女贼，杀人无数。因此动手异常狠辣。这丝带本是五金缠丝编织而成。两头藏有暗刀，舞动起来，莞若坊车一般，一旦碰上非死即伤。这贠衡还真打不过柳如嫣。二十余合，丝带缠住刀柄。柳如嫣手一错力。嘴里嚷道：“你给我撒手。”贠衡觉得手上一紧，手背已经被刀尖割伤，只一护疼。撒手扔刀，纵身往外一跳，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柳如嫣正在气头上，哪里容得他就此逃走，挽五金丝带在后紧追。跑过两个山头，这才巧遇冯通。见有人相助，便不敢动手。自己跑了。

贠衡把前后之事一说。冯通噌的跳起来道：“被掠之人，有可能就是楚大人。快快带我去看。”贠衡听言，不知冯通说的大人是谁，见冯通如此着急。也不敢怠慢。当下也顾不得细问，便急匆匆跑到破庙一看。那绳子散落在椅子周围，人已然不见。冯通一跺脚，飞身出了庙门往前就追。他号称玉顶飞天鼠。轻功自然不错。贠衡便被远远的落在后边。冯通追了三五里。就听水声拍岸。已然来到巢湖边上。来到水边一看，就见有一艘小船。带着三个人，已经离开岸边二三十丈。其中有一男子不是楚凤斌却是哪个？冯通站在岸边急得高声叫道：“大人可是你么？”

原来柳如嫣被冯通惊跑。本想就此离开破庙，再寻他图。想到楚凤斌心里便恨恨难平。心道：“若不是你，哪有这许多的啰嗦。我回去宰了你，再走不迟。”想罢便回了破庙，进屋见楚凤斌绑在椅子上。一时凶性必露。抽出尖刀顶在楚凤斌脖子上道：“小兔崽子，若不是你。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琐事。不割了你的人头，难解老娘心中这口恶气。”楚凤斌见这女贼如此容样。便知自己想活无望。因冷冷的道：“你动手便是，本官不惧你这女贼。”柳如嫣听楚凤斌自称本官，心下诧异。毕竟久在江湖，经验丰富。知道此非常人。便问道：“你自称本官。你在哪里做官？”楚凤斌此刻抱着必死之心，也懒得跟他解释。只道：“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柳如嫣见楚凤斌不答，知道再逼无意。也耽误不得功夫。自己便在楚凤斌怀里搜索一番。只觉一物硌手，拿出来一看。是一方印章。反过来一看，竟是官印。心下大喜，遂问道：“难不成你就是钦差大臣？”楚凤斌闭口不答。柳如嫣也不在细问，割断绑绳。连拖带拽，拉着楚凤斌。来到巢湖边上。高声对着湖里喊道：“我捉住了钦差大臣。快来船渡我。后边有人追赶，别耽误时间。”说来也怪，柳如嫣嚷完，便从芦苇丛中划出一条小船。船上正是巢湖的喽啰。喽啰高声道：“你瞎嚷什么？”柳如嫣心若火焚道：“先让我上船。离开险地，我细细告知。这是钦差大臣，若是被他们救回去。你可吃罪不起。”喽啰听着她声音紧急。又是女子，便把船靠岸。柳如嫣也不等船停稳。便抓住楚凤斌的腰带，一把扔进船舱。道：“先开船，到湖里我细说经过。”喽啰想来也是，便撑船进了湖里。刚行十余丈，冯通便急急赶来。

楚凤斌听的是冯通的声音，便高声道：“冯通救我……。”一语未了，便被柳如嫣一巴掌抽在脸上。登时不敢做声。

冯通见是楚凤斌呼救，自己不懂水性，又没有别船。急得在岸上乱转。一时不知如何救人。楚凤斌若被带到岛上。再想营救便势必登天。正在此时，贠衡赶到。

贠衡一见也不搭话，纵身一跃。在空中一个云里翻。冯通只见空中一物奔岸边飞来，竟是贠衡的长袍，水花微溅，人已然入水。这功夫冯通从未见过，当下吃惊非小。

贠衡一入水，便似水剑一般。向小舟游去，片刻已到船尾。柳如嫣见势不妙，抄起船上一块木板。奔着贠衡脑袋就砸。哪知这贠衡在水里如游鱼一般灵敏，哪里砸得中。水花溅处，人已到了右舷。贠衡号称翻浪金蟾。水里的功夫自然胜过陆地。手一搭右舷，用力往下一拉，小船便是一歪。稍一松手，小船复位。便又是一拉，如此三五下，船便要倾覆在湖里。船上之人哪里还站得住。皆紧抓船舷不敢松手。只惊的乱叫乱嚷。此时喽啰才看清是贠衡。他可知道这主在水里谁也惹不起。当下大叫道：“贠公子不要动怒，有话好说。”贠衡把脑袋露出水面道：“饶你不难，把船给我划回去。不然我让你在水里喂鱼。”喽啰吓得连连说是，哪敢不从。当下搬桨要往岸边划。柳如嫣见喽啰如此惧怕，便知不妙。也不说话，抓起楚凤斌的腰带。往水里一扔。拿出刀来，顶在喽啰的腰间道：“快划。”

楚凤斌大叫一声，落在水里。他本不会水，这一掉进水里，便慌张起来。免不得手脚乱刨，大呼大叫。少不得要呛上几口湖水。贠衡见势只得弃了小船，先去救人。三两下便游到楚凤斌背后。一手夹在楚凤斌腋下道：“别乱动，我救你上岸。”楚凤斌早唬的心胆欲裂，落水之人本性如此。哪里还听得懂这话。当下只是乱刨乱蹬。允衡苦笑，只得一手伸在楚凤斌腋下，带着楚凤斌游到岸边。冯通赶紧过来扶他坐在石头上。楚凤斌此时惊魂未定，连咳带吐的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贠衡回头再看小船，已经划的很远。凭自己的水性，定然能追上。毕竟这是在巢湖姥山岛的地盘。也不敢太过张狂。嘴里骂道：“直娘的，暂且饶了她。下次我一定让她尝尝湖水甜不甜。”这才回头跟冯通二人说话。

楚凤斌呆咳了半日，猛然惊醒。一把拉住冯通道：“吾头尚在否？”冯通见楚凤斌说话，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大人莫惊，此刻已经安全了。”楚凤斌听得此话这才心神稍稳。冯通又道：“大人，是这位英雄救了您的性命。”楚凤斌这才仔细看看，拱手一礼道：“谢过英雄救命之恩。”贠衡觉得好笑，只是不知这位大人是谁。只脱下仅剩下的那只靴子。往旁边一扔，才道：“敢问你是哪家的大人？”

冯通把楚凤斌身份说明。贠衡到吓了一跳。自己也暗暗窃喜，自古功高莫过救驾。哪知自己无意中立了如此大功。当下问道：“大人虽然暂时脱难，这里离贼巢甚近。应当速速离开才是。未知眼下要去何处？”楚凤斌方历生死，方寸已乱。怎能知道去哪。只是看着冯通。冯通见楚凤斌此时状态。恐也难回庐江府，一时为难。贠衡又道：“此处离家下并不甚远。大人若不嫌弃，莫如去小的家里安歇片刻。让小的备下轿马，送大人回府如何？”二人听得有理，因此便随着贠衡回了东林庄。

刚到门口，便对家下人道。快去禀告老爷，就说钦差大人到了。让老爷亲自出来迎接。下人听的糊涂，心说这大半夜的，公子是不是睡迷糊了。只不敢细问。急急往里就跑。

贠奉先正在书房，还未安寝。皆因白天比赛输给董远扬，心中正不自在。若是贠衡在，今日定然能胜。哪曾想早上先是顶撞自己，竟负气出走而不参加比赛。让贠奉先面上无光。家人进来报：“老爷，少爷回来了。”贠奉先一听，登时火大。压不住心中的怒气道：“让那个畜生进来见我。”家人也知贠奉先正在生气，只是少爷吩咐过。也不敢拗违。诺诺的道：“少爷说了，让您大开仪门。亲自去接。”贠奉先以为自己听错了。遂瞪大眼睛问道：“他说什么？”家人见贠奉先的模样。心里更是害怕，说话便有些不清，便诺诺含糊的道：“少爷说什么大人来咱们家了。让您大开仪门，亲自迎接。”贠奉先并未听见什么大人到来之话。只听得让他出去迎接。哪曾想到儿子如此忤逆。登时气炸心肺，拍案而起，也不再问。怒骂道：“大胆的奴才，竟然耍笑起我来了。”回身拉刀，便往外闯。家人唬的连忙拉住道：“老爷不可动怒。”贠奉先瞪眼道：“那畜生叫我去大开仪门，亲自出去迎接。到底我是他爹？还是他是我爹？这不反了吗？你为何还要劝我？”家人忙道：“公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旁边还有俩人，少爷说其中有个什么大人。因此才让您亲自出去。”贠奉先这才稍止些愤怒。心想：“若不是重要的人。量那个畜生也不敢如此。”因道：“依你我还得亲自出去看看？”家人哪敢再言只微一点头。贠奉先道：“好，我到要看看他耍的什么把戏。如果敢耍笑于我，我先打断他的狗腿。”因吩咐道：“大开仪门。带我出去看来。”家人诺诺称是，撒腿如飞，跑到大门口。

楚凤斌三人正在门口相候。不多时便听得大门大开，贠奉先迈步从里边出来。站在台阶上撕银髯闪目观看。

就见自己的儿子，若蛤蟆精一般站在左边，且衣冠不整，赤脚而立。更添了三分火气。右边冯通，身材不高，干瘪瘦小。跟个耗子精也强不到哪去。就见二人涌护一人。面容憔悴，湿发潮衫。但神态儒雅，相貌不凡。年纪约二十多岁，却官威十足。见贠奉先出来，先抢上一步。拱手道：“贠庄主，本官冒昧前来。打扰庄主，望岂海涵。”说完深施一礼。贠奉先见状，不知这位自称大人的是谁。只斜眼看了一眼贠横，贠衡赶紧道：“爹爹，这是奉旨钦差，巡按大人到了。”贠奉先见儿子如此，也不得不信。忙要跪倒施礼。被楚凤斌一把搀住道：“庄主不可。”

众人进庄，贠衡吩咐人拿来干净衣服。先给楚凤斌换上。这才到客厅落座。还未来得及叙谈。家人来报：“老爷，姥山岛汪百川，前来拜庄。这是拜帖。”说完把拜帖程上。

原来柳如嫣让小喽啰带进岛去。自然不敢说是来找王懿的。只是说楚凤斌被自己捉住。没想到被一个蛤蟆精给救了。自己进岛禀报实情，说着把楚凤斌的官印献上。

贠衡相貌奇特，又住这么近。虽说跟允奉先没什么交情。但是也知道他儿子允衡。听这话倒也可信。但是允衡在自己的地盘，救走了自己的对头。心中难免不悦。因此带着宇文山，常东莱，王懿跟众喽啰。来东林庄，不管是不是楚凤斌。也要让允奉先把人交出来再做道理。

贠奉先听闻，心中不免吃惊。自己占据白浪河的河口。这是通往姥山岛的一股水道。虽说这些年跟汪百川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交情。向来是相互忌惮三分。今日公然而来，必定是来者不善。见楚凤斌冯通二人听说汪百川。脸上变颜变色。便已猜出大概。因道：“大人，莫非这汪百川是为您而来？”冯通道：“老庄主，大人奉圣命。就是前来查办姥山岛的群贼。为了打听敌情，这才微服私访。没想到露了身份，被女贼捉住。这才被公子搭救。方才那个女贼逃进岛去，定然禀报。附近识得贠公子之人甚多。想来是为我二人前来。”贠奉先听罢，只看了一眼允衡。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到内堂休息。这里有我，不必担心。”二人只得跟着家人进了内堂。

贠奉先带着贠衡亲自出来。见汪百川带人在门口耀武扬威。强颜欢笑道：“汪岛主大驾光临鄙宅。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汪百川拱手道：“冒昧来访，还请庄主海涵。”贠奉先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地，里边请。”说完，引着众人进了客厅。

客套已毕。贠奉先道：“汪岛主屈尊大驾。有何事指教？”汪百川到也爽快，说话也不绕弯。因道：“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冒昧前来，为尊公子所救之人而来？”贠奉先故做不知，遂道：“敢问汪岛主，犬子所救何人？也值得岛主亲自前来索要？”汪百川听问竟然愣住。若说是钦差大臣，就是有贠奉先也不敢把人交出来。若是无名之辈，此来又显得太过兴师动众。若说是仇人，那他把仇人藏在庄上。岂不是摆明要跟我作对？因此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常东莱接言道：“公子救的是谁，庄主无需多问。只是把人交出来为是。”贠奉先看了看道：“阁下是哪位？”常东莱自从进庄，便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只是汪百川在，贠奉先也不便多言。此时见他出言无理。这才冷问一声。

常东莱道：“在下常东莱，江湖人称碧眼追魂的便是。”贠奉先冷笑一声道：“贠某行事俗来有个毛病。那就是只跟朋友说话。你我素不相识，还请遵我庄中规矩。免开尊口。”常东莱听罢只气的噎气翻眼。豁然站起，手指贠奉先道：“贠奉先，你欺我忒甚。”贠衡年轻气盛，哪里听得别人对自己的父亲如此不敬。因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放肆。”常东莱见允衡模样，便知救人的是他。因道：“想来你就是贠公子了？我且问你，你救的人在哪里？”贠衡冷道：“凭你也不配在此质问于我。东林庄不欢迎外人。诸位还是请便吧。”

常东莱岂是省事的，听贠衡下逐客令。便大为不悦，心道：“不把你制服，想你们也不会说出来楚凤斌的下落。”听完也不答话，只狞笑一声。猛一纵身跃到贠衡跟前，探爪向贠衡的左肩头抓去。他本就出手狠辣，又是偷袭。贠衡就是有防备，也不一定能躲开。一愣之下，爪已然到了。常东莱满以为这偷袭必中。正得意间，便疏于防备。只觉的肋下一震，跟着一阵巨疼。自己的身子宛若断线风筝一般飞出数丈。翻身摔倒，一口血狂喷而出。

常东莱只顾得偷袭别人，哪曾想贠奉先身法奇快。倒先打了自己一掌。贠奉先点指常东莱，怒道：“哼，我东林庄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偌大年纪，真是恬不知耻。出手偷袭一个后辈，说出去不怕武林之人耻笑吗？若非看在汪岛主的面上，我方才一掌便结果老儿你的性命。暂且饶你不死，你好自为之。”常东莱只觉得肋下涨痛，呼吸几乎都要困难。哪里还能还嘴。有人把他扶起来，坐在一旁便不再说话。汪百川面色阴冷，心下不悦。常东莱毕竟是自己的人。贠奉先打他自然也是给自己下马威。这指桑骂槐的言语，自然听着难受，登时便不自在起来。遂道：“看贠庄主的意思，这是要跟我汪百川翻脸吗？”贠奉先反问道：“难不成我看着常东莱肆意妄为，伤我犬子吗？”汪百川一时理亏词穷。只得强辩道：“此事暂且不论，未知贵公子所救之人在哪里？若在庄上，还请庄主交给汪某。也省的再生麻烦。”贠奉先焉能把楚凤斌交出去，见汪百川语带逼迫。心中更是不悦，冷笑道：“汪岛主若是来找在下叙旧的话，在下定然略备水酒。你我喝上几杯倒也无妨。若不是，还请岛主自便。”说着吩咐家人道：“送客。”便转身要走。宇文山生性狂妄。忍了这大半日，早就不耐其烦了。站起来道：“贠奉先，我看你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若不把人交出来。我让你东林庄鸡犬不留。”贠奉先大怒，喝道：“你是何人？”宇文山道：“金面蜈蚣宇文山便是某家。”

贠奉听罢先倒吸一口凉气。真没想到，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是他。就算有两个自己联手，都不一定打得过这个宇文山。心下便知不妙。转念一想，就算是他师兄金钩九尾蝎傅傲在这。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钦差交给他。因冷笑道：“宇文剑客的名头，当真是晃动乾坤。但是凭您一句话就让我贠奉先服软，那您也太小瞧我了。”宇文山仰天长笑道：“一个小小的贠奉先，你也敢跟某家说此浪言大话。若不服气，请过来动手吧。我看看什么叫翻江云龙贠奉先。”

一语未了，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真是宛若炸雷一般：“南无阿弥陀佛。宇文剑客若想动手。不如由贫僧奉陪。”说话间，从门外进来两个人。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