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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闲谈，大家全都放松下来。话题也逐渐转移到了专业领域。
罗星宇对于望远镜了解很多，算是半个内行，他听了一会儿，越听越兴奋，就忍不住开始甩出问题。
“孔哥，你这个光热电站的反光镜系统，确实跟现在的超级望远镜的原理比较相似。现在的大望远镜的反射镜片，也都是用小镜子拼起来的。如果让你主持完成大望远镜的反光镜系统，你觉得最大的困难是什么？”罗星宇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高思很想知道的。
孔新宇乐呵呵地看看高思，又看看罗星宇，笑道：“你要是非要说差多少，那我只能说，至少差了孙悟空一个跟头的距离。其实我当年在华能的时候，就参与过华夏天眼射电望远镜主反射面调节的技术攻关。”
“其实射电望远镜和光学望远镜能有啥差别？其实没差别。都是接收电磁波，也都能成像。只不过就是波长不一样。接收的波长越长，对于反射面精度的要求就越低。华夏天眼是个球面镜，想要收集指定方向的无线电波，就需要主动改变形状，把局部变形成为抛物面，这个要求稍微高一些，但比起光学望远镜的调节系统，精度还差得远了。”
“孔哥，那你现在搞的这套东西，优势是什么？”高思出言问道。
“我搞的其实是分布式协同。你可以把每一面反射阳光的小镜子看做是一个小机器人。镜子和镜子之间没有关联，各干各的。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个是系统复杂度降低了，一个镜子出问题，那就把这个镜子维修或者换掉就行了，不影响整个系统。另外一个好处是，没有了强制的中央控制，系统就很容易扩展，理论上做多大都行。我去年做的最后一个光热电站项目，总反射面积1万亩，用了超过18万片反光镜，年发电量35亿度。现在我自己看这个项目都觉得牛逼。”孔新宇一脸兴奋，讲得口沫横飞。
“哎？我很好奇呀，孔哥你为什么会从国企出来，跳槽到乐高基建？”问完了高思又觉得不太合适，就补充道：“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有啥不方便说的？就是工资高，自由，而且比较纯粹。这对我这种人来说还是很舒服的。”孔新宇大大咧咧地说道。
“就因为这个？”高思觉得孔新宇还有话没说。
“还有一点，就是乐高基建现在搞的，也是机器人集群，正好是我的领域。我们现在在搞机器人自组织的新型制造。流行的说法可以叫工业5.0，这个如果搞出来，属于直接改变工业产业结构的东西。我估计得纳入国家战略。这事儿如果成了，那不比造光热电站牛逼多了？”
孔新宇用小叉子扎起一块芒果塞进嘴里，拍着胸脯说道。他得意的样子很有点儿街头撸串吹牛逼的味道。
黄逸飞笑道：“工业4.0是个啥我还没整明白呢，你这都工业5.0啦。”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赞叹还是讽刺。
孔新宇好像受了冒犯，立马说道：“工业4.0是德国提出来的概念。蒸汽革命是工业1.0，电气革命是工业2.0，信息革命是工业3.0，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的大规模应用，就是工业4.0。”
“那工业5.0是什么？”黄逸飞问道。
“兄弟你是做什么呢？”孔新宇没有回答黄逸飞的问题，反问了一句。
“我是搞火箭发射的。”黄逸飞回答道。
“行，火箭发射，那我就拿你的本行举例子。你们现在制造一个火箭，是不是要找一堆厂子，给你生产几万种零件，然后再找个地方完成总装？”
“嗯，不准确，不过也差不太多。”黄逸飞点头。
“工业4.0就是有一堆机器人，根据设计好的装配流程，帮你把火箭组装出来。到了工业5.0，我们只需要对产品本身做出要求，机器人会以自组织的方式，想办法帮你实现这个产品的生产。机器人会自己去搭建一个生产线，并且能自己优化生产流程。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关注最终产品就可以了。”孔新宇说道。
“嘶……听起来确实有点儿牛逼。什么都能生产？”林舒学也兴致高涨，提出问题。
“嗯……”孔新宇沉吟了片刻：“也不是。比如说，用现成的零件装配一个火箭，这个肯定没问题。但是把一堆铁矿石冶炼成钢，然后再做成铁丝，这事儿就不太容易办到。因为必须要先造出高炉、转炉这些设备，才有可能完成炼钢这件事情。如果生产某种化工产品，难度就会更高，但是也不是绝对做不到。”
“也就是说，只要告诉机器人一个产品的全套生产路径，你们的机器人就能从冶炼开始，生产出螺丝钉来？你们的机器人能自己制造自己吗？”林舒学问道。
“必须能啊。这是自组织机器人的基础啊。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做到而已。”孔新宇挠着脑袋呵呵傻乐。他自己也觉得牛皮吹得有点儿大。
高思还想继续聊望远镜的事情，就想把话题拉回来。
但黄逸飞听出了门道，他搬起椅子坐到了孔新宇身边，凑过去问道：“孔哥，你说我这个火箭制造，如果上了工业5.0的技术，成本还能下来多少？我们公司现在有2款轻型火箭，能省的钱已经省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贵，我想进一步降低成本，你觉得可能吗？”
孔新宇道：“可不可能的，你自己算账呗。我不了解你的行当，也没有发言权。反正工业5.0的目标就是：产品成本=材料费+电费。总装线的材料费，就是零件的价格。如果你觉得零件太贵，那就把零件生产也纳入工业5.0的体系就行了。”
黄逸飞恍然大悟，立即跑到一边儿算账去了。
高思连忙趁机把话题拉回望远镜。
他问道：“孔哥，按你的说法，你这边最大的技术瓶颈就是精度不够，那该怎么突破这个瓶颈呢？”
孔新宇道：“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了。老丁你说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