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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霜哭晕了过去,端蕙玖没有哭,只是久久握着尚敏的手不放,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守了她一天。
感受到尚敏渐渐变凉的身体,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默默烧了一锅热水,给尚敏把全身擦拭干净,和醒来的银霜一起给她穿好衣裳整理好遗容。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不假人手时刻把幼弟抱在怀里精心的照顾着。
黄昏她抱着幼弟请求猎户黄栓子,领着她去见村长。女孩一进门就给村长跪下直截了当的对他说道:“村长爷爷,我叫端蕙玖,我母子三人是京城将军府端氏的家眷。因为去寺里上香惊马出了意外,才到了这里。现在我没有多余的钱,这些首饰就当定金,请您雇车明天送我们母子三人回家,我的家人必会重谢您,求您看在我年幼失母,幼弟凄惨的份上答应我。佛说相遇即有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村长爷爷,求您帮我!”
柔弱的小女娃红着眼跪地不起,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流下来。老村长也看出小女娃身份不凡,心性坚韧非比常人,就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了。
此时将军府老太爷端长青强忍着怒火,将所有的护卫派出去,出城日夜不休拉网式搜寻,惊马失踪的尚敏母女。太夫人闻听端蕙玖母女回程路上出事,搜寻了三天下来音信全无。侍卫只带回了侍墨和车夫老奎的尸体,沈氏和梅氏又惊又怕,急怒攻心一齐病倒了。
将军府主子们的脸上一片衰容,人人对小九母女安危的话题讳莫谓深。端子航心里更是绝望,他此生唯一一次对一个女人心动,没想到会造成如此惨烈的结局。
不管尚敏母女回不回得来,他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结局。唯一知道的是家没了,自己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亲人成仇,余生看不见一片光明,一切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他和万馨儿倾心爱恋的结果,赌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一场爱恋换一个一无所有,辜负妻子的报应来的如此的快,而且刻骨铭心锥心之痛。
如果没有认识万馨儿,如果没有犹豫拉住发狂的马车,……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和重来的机会。
第四天村长让栓子用牛车护送他们母子三人进了汇京城。
端蕙玖怀里揣着奄奄一息的幼弟,牛车上躺着冰冷的尚敏,默然停在将军府的大门外,迟迟没有上前敲门。
好心的栓子以为她悲痛欲绝,替她敲门相告。门子惊喜交加的抹着眼睛,飞快地进去报信,西院老太爷和儿子带着兄弟们,急奔出来接她母子。
看到站在门口一身皱巴巴沾满血污的破烂锦衣,裹着瘦的脱了形,只剩一双黑黝黝大眼,满头乱发的小女孩。此刻抬头仰望着端府高高的门庭,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众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震惊的发现,女孩变了再不复原来的样子。
本欲上前接她的端长青和儿子端梁旋,端蕙玖本能地一瘸一拐的,以防备的姿态后退了几步,父子对视一眼,心底一沉布满寒凉。
将军府聪慧灵秀的九小姐不见了!
小女孩无视周围的人,边围观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她脊背挺直冰冷默然的看着出来的众人,眼里再没有了一点温度。她此刻心里的恨如沸腾的岩浆,一遍一遍冲刷着滚烫的心脏。
看着自己曾经的亲人,眼里是满满的冰冷。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哑的大喊一声:“娘亲,我带您和幼弟已归来,若是你没有走远,就好好看着。我以你的魂魄起誓,自今日起我端蕙玖和弟弟端承恩,将无人可欺!太祖、祖父,请原谅小九儿不孝,辜负了你们多年的教导和宠爱。烦请您让那个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男人立刻来见我!今日端氏西院四房用几条人命成全他的痴心,端四夫人尚敏临终嘱我,与他恩断义绝就此合离。他敢接受吗?希望他在午夜梦回时,记的我母子三人的付出,睡得心安理得,活的长命百岁!我幼弟端承恩急需最好的儿科大夫,若他活,这笔账后算。若他去,将军府端氏自此再无端九小姐!十三!搬椅子放在车前,拿陛下赐给我的短剑过来,小姐今日我要亲自看着,我娘被大礼迎进端府!将军府不尊我令者,格杀勿论!”
“是,小姐!”
门前的端长青父子闻言心里大惊,瞬间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门前的其他人皆惊惧的看着浑身散发着凛然寒气的小女孩不敢出声。
端长青看着一脸寒霜的端蕙玖又悔又疼,端梁旋让护卫把面如死灰的端子航拎出来,丢在地上。
几天前端子航还下定决心,要面对家人知道他和万馨儿的私情后,所带来的所有后果。现在发妻惨烈离世,早产的幼子奄奄一息,他却没有一丝勇气去面对幼女冰冷的眼神,内心所有的痴情被痛彻心扉的悔恨吞噬了。
原本以为他和万馨儿的私情,不过是世家公子后院里,都会发生的寻常风流韵事。然事情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控制,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发妻枉死嫡子徘徊在生死线上,唯一的女儿视他为仇。这个代价太大了,一下子就击溃端子航心中所有的侥幸。一步错就万劫不复,他把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成了那个罪人。
现在他的内心只余锥心的痛如潜藏的猛兽,啮噬着自己的心,体内的血液不停地烧灼翻滚似要冲出胸口。
这样的结局是他和万馨儿始料未及的,这份婚外私情太重了,他承受不起。他颤抖着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到此时他真的后悔了。
“小九儿,是我错了,对不起!啊......”
端蕙玖手拿短剑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前坐下,俯视着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女孩弯下腰压低声音对端子航说:“你不配!看你这副嘴脸,哭的真难看!你若还有廉耻,以后就该日日茹素终身不娶,为你枉做人的失职赎罪!若万馨儿不来,我就亲自找人杀了她!你和我娘成亲十几年除了生了我,没有做过一件对我们母女有意义的事。若弟弟去了,我此生不会原谅你,这是你欠我们母子三人的!”
小女孩坐在牛车前的椅子上,满身血污形容狼狈,却脊背坚挺如一株傲然生长的幼梅,立在端府门前。
她指着在地上痛哭不已的端子航对着对面的端长青父子,面无表情语气寒凉的高声喊道:“太祖、祖父,拜这个男人所赐,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娘拼死生下的幼弟也朝不保夕。侍墨和奎叔生死不知,我和银霜皆伤或许会残疾,孝期不能给我娘全礼。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马上把他的姘头万馨儿带来,他俩穿麻衣三拜九叩替我姐弟迎我娘遗体入府,亲自给她守灵戴孝。”
“我娘成亲十几年对他朝夕相伴不争不抢无怨无悔的付出,孕育着端氏子嗣,最后得到一个背信弃义横死的下场。小九儿还未成年,却亲眼目睹亲爹害我亲母惨死眼前,我亲手接生血淋淋早产的弟弟,捂在怀里心如刀割。可这个男人在哪里呢?堂堂将军府四公子,临险不能保护妻儿,他不配为夫为父。可怜我娘十几年恩义,换来命绝花信之年。如今我为亡母请愿......这是她该得的!给我一个公道,否则我决不罢休!”
端蕙玖说到此处才不由的哽咽了一声,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森冷的目光盯着端子航接着说:
“这将军府世家公子的嘴脸,实在坠了您二老多年忠勇传家的教诲,想起他的嘴脸来就让人寒心。地上这个男人从小享祖荫,家世显赫锦衣玉食,身份高贵天之骄子。或许他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家世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就该仗着祖宗老本儿,喝花酒、养外室、找姘头、收通房、纳丫鬟,不尊发妻,不顾家族的颜面。养别的女人,不过是一桩世家子的风流韵事。哪家膏粱子弟不是如此花天酒地三妻四妾?
若是他自己觉得这事行的光明正大,为何不敢明言?不外乎是觉得自己也没有底气和脸面,面对我和我娘。他觉得我娘善良软弱可欺,想先斩后奏逼着我娘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成全他。可是他忘了还有一个我,没有他我娘照样可以富贵绵。因为她有我这个女儿可以依靠,我可以给她这个男人能给他的一切。
或许在他眼里小九儿若是男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因我是女儿,所以我娘就该受欺委屈,还为此丧了命。我不明白既然夫妻同床异梦心生二意何不早早和离?放彼此后半生自在,生生绑在一起害人害己是为什么?若非我娘心善不嫌弃他高不成低不就,看得起他嫁给他,他还觉得娶她这辈子亏了。居然找一坨狗屎都不如的人恶心她,他不会想一个膏粱子弟,空有一副世家子弟的皮囊,没有继承一点武将世家的忠勇和坚韧男儿的血性,就已经是辱没了祖宗。
显赫的身份没有教会他怎样做一个合格的丈夫、父亲、儿子和男人。娶我娘他忘却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忠诚和敬重,对子女忘却一个父亲该有的维护和教导,对家庭忘却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和责任。做儿子忘却父母的教导和孝道,败坏门风枉读圣贤书。我很佩服他为那个贱女,以破釜沉舟的方式来证明他的真爱,而不怕自己身败名裂的决心。也非常佩服他在危急时刻抛妻弃女薄情寡义,忘记丈夫和父亲这个身份,做出抛弃血脉亲情的勇气。
人都说父慈而子孝,在我的眼里男人犯贱就不能惯着。否则其喜新厌旧的本性,得到了好的也不会珍惜。再好的家世,也不能证明他的品性也让人可信。作为他的亲女,九年间我承太祖和祖父带在身边教导而长大。出出进进的父亲只是一个称呼,我没有得过他一个鼓励一句赞美,一个为人父对亲子的包容和胸怀,这几样他一样都没有做到。
我不耻他作为一个男人,把下三滥的手段用在自己的妻女身上。庆幸自己以后可以和他从此桥路两分,不再有牵扯。我十分感谢他,在我娘最后的时光里,他良心发现尽了唯一一次为人父的职责。教会我不负责任,不听忠告肆意妄为,为了私欲恬不知耻的演着夫妻和睦的假象。所以我决定上行下效做个孝女,对他如此刻骨铭心的言传身教,小九儿铭记一生。必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希望您老人家不要失望!小九儿在此叩谢二祖多年的教导和培养!”
“......!”四周寂静无声,谁都不敢出声多言,小女娃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如重锤击在围观人的心中。字字句句如滴血的利刃,划在端府一众人的心上。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指责端蕙玖说的话太恶毒太犀利,她只是陈述实情而已,端长青父子也被小女孩的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
哀莫大于心死,谁亲眼目睹母丧日弟弟奄奄一息,而对造成这个后果的罪魁祸首,都不能无动于衷!
“小九儿,乖孙!端氏......对不起......你母子三人,太祖......答应你了!”端长青听得老泪纵横心痛难耐,昏厥前断断续续答应了她的请求。
“父亲!(老太爷)!”看到老太爷倒下去,将军府门前一乱,然后端长青被人七手八脚的抬回了府。
一个半时辰后,挺着六个月孕肚的万馨儿披头散发,面无血色瑟瑟发抖的被人押来,跪在端府门前的九小姐脚下。
“九小姐饶了我吧,这只是意外!我是无辜的,求您了,九小姐!”万馨儿全身哆嗦着趴在地上苦苦求饶。
“嘁,意外?装得真像!雁过留声,只要是做的事就不会无迹可查。从你处心积虑的接近端府的人开始,你就不无辜!你想在这里看到证据吗?让我想想该先叫谁来呢?西厢房的激情一夜?端六爷?侍郎府酒宴上的丫头麦冬?翠喜?马婆子?六合堂的崔大夫?”
端蕙玖每说一个人名,万馨儿身体就抖一下,最后终于抬起头惊恐的盯着眼前的小女子,吓得连怎么哭都忘了,瘫在地上抖如筛糠。
端子航虽然心疼万馨儿此时的处境,可是听到女儿说的每一句话,句句都像一把尖刀凌迟着自己。在世家长大的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他和万馨儿偶遇这件事,不是自己所看到和想象的那样。
他一时茫然呆呆的看着瘫在地上的万馨儿,猛然心底的痛烧灼难忍,嗓子一痒一股腥甜冲口而出,晕厥在自己女儿脚下。
正元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二十六岁的将军府的四夫人尚敏怀胎八个半月,清明节去城外檀香寺英烈祠祭祀,意外惊马坠车身亡的消息,一时成了汇京城里的大新闻。因为其惊马坠亡的原因,让人讳莫危深唏嘘不已。
最劲爆的是其亲女因亲眼目睹其妻坠亡过程,而与端子航父女成仇。四月初六高调带着其母遗体逼迫端子航和姘头万馨儿,于端府门前以三拜九叩之礼穿麻衣迎尚敏的遗体入府。
京城人对九岁的端蕙玖此举褒贬不一众说纷纭,不管别人怎么评说,将军府的声誉注定一落千丈不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