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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当最后一桌客人离开，他揉了揉太阳穴，掏出一支烟刚点上，餐厅里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一位年约六旬的老人推开玻璃门，斑白的鬓发在灯光下泛着银辉。他身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腋下夹着个皮质皲裂的公文包，整个人像是从旧时光里踱步而出。
"老板，现在还能用餐吗？"老人微微倾身问道，带着川音的普通话在室内轻轻回荡。他陈旧的领中山装与破损的公文包构成不伦不类的搭配，却给人一种安心的质朴。
肖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抬头看到老人正微微倾身——这个谦卑的姿势瞬间让肖浩想起远在港岛的康伯。老人朴实的着装、谦虚的言行举止、一口浓浓的川普，瞬间在他心里获得好感。
他赶紧掐灭刚点燃的烟，站起身来，耐心解释道：“我已经准备收档，但冰柜里还剩些自用的食材，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简单做两个家常菜。”
老人点头道：“有吃的就行，早已耳闻你这家餐厅做的川菜很地道，我也是四川人，十六岁就离开家乡，再也没回去过，现在年纪大了，就想尝尝家乡的味道，所以今天专程过来。”他缓步来到肖浩身边坐下，随手将公文包放在餐桌上，礼貌地补充道：“那就麻烦您了。”
“老人家，您这么大年龄，用‘您’来称呼我，这不是折煞我吗？”肖浩说完起身走进了厨房。
十分钟后，两荤一素一汤就出锅了，他用托盘端着放到老人所坐的餐桌前。
老人摊开手，指着身边的位置，温和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刚收拾完卫生，应该还没吃饭吧。我一个人吃饭也无聊，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我这糟老头一起呢？”
肖浩在老人对面坐下，摆手道：“我刚忙完，现在还没什么胃口，但是可以陪你坐坐。”
老人也没有再坚持，而是夹了一片回锅肉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才赞许地点头道：“真是我儿时的味道，麻烦您帮我来瓶啤酒。”
肖浩听到老人还是礼貌地用您这个称呼，再次纠正道：“老人家，你真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康浩就行。”说完，起身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冰镇啤酒，还贴心地替老人倒上。
老人将肖浩倒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以后，才接着道：“家教不错，年纪轻轻就这么有礼貌，父母肯定也是很有修养的人吧。”
肖浩虽然对老人产生好感，但是这里是边水，对于一个陌生人，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应付性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老人接着道：“听你的口音，像是港岛人，而港岛人的饮食习惯比较清淡，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地道的川菜呢？”
肖浩简单回答道：“跟着一个逃荒到港岛的四川师傅学的厨艺。”
老人看到肖浩口风严实，放下筷子，顺手拿起桌上的餐牌扫了几眼，接茬道：“你的厨艺是不错，可是在这小巷里开这么一家餐厅，定价却这么高，有些不符市场规律哦。”
肖浩看到过于过于谨慎，老人像是无话找话在打破沉闷。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面带笑意解释道：“酒好不怕巷子深，来边水时，我带的钱不够，这些小巷的铺租便宜。这里没有正街那么大的人流量，大众化经营就难以生存，所以我才想到做精品。这里的每一道菜用的都是顶好的食材，而且采用传统的烹饪技法，工序比较繁琐，所以价格确实不算便宜。
刚才我已经说过，这是自己用的食材，不值几个钱，您这顿饭我也不好意思收钱，就当我孝敬你老人家，大家交个朋友。”
老头微笑着看了肖浩几眼，随即拿到桌上的公文包，“第一次来这里吃饭，怎么好吃白食呢？”他从破破烂烂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整刀美金放在桌面上，继续道：“你让我品尝到了家乡的味道，这点钱你收下，算是回报。”
肖浩看到看似普通的老人，出手却这么大方，心里瞬间就加强了警惕，他将钱塞回老人手中，声音也淡漠了一些道：“无功不受禄，请问您吃好了吗？”
老人看到肖浩有送客的意思，站起身来，意有所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还是别这么冲动。”说完，没作片刻停留离开了餐厅，朝下河街方向走去。
二十几个身体强健伪装成路人的男人，看到老人离开，也赶紧跟了上去，十来分钟后，康家巷又开始热闹起来。
老人来到一辆停在正街上的奔驰车前，一个五十多岁一直等候在车边的的男人赶紧打开后车门，等老人上车以后，男人关上车门，自个坐进副驾驶，轻声对老人道：“老大，现在回边山吗？”
老人脸上再也没有餐厅时的和蔼，取而代之是的一副让人望而生畏的神情。他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先回金枝。”
肖浩心不在焉地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筷，脑海里认真回忆起老人进到餐厅后，自己所目睹到的整个过程。
杨富贵在餐厅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推开玻璃门，缓缓走到肖浩身边，提醒道：“浩哥，刚才来你餐厅的那个老人，一定是一个大人物。”
肖浩已经注意到自己刚才疏忽大意，现在正在想着这事，听到杨富贵的提醒，偏头认真看着他道：“你从怎么肯定他是个大人物。”
杨富贵详细解释道：“今天傍晚，我就觉察到街面上的行人比以前少了一大半。平时经常去我店里打麻将的店铺老板，有许多也没有前来。而没有前来的那些老板，店铺虽然也在附近，但都没有在康家巷。我感觉蹊跷，就多了一个心眼，准备去正街上看看怎么回事，才发现附近通往这里的所有路口都有人把守，只准出不准进，当那个老人离开以后，现在又可以自由出入，就为了吃一顿饭，又能力封锁这么多道路的人，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肖浩丧气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是我眼拙了，果然是个大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