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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去年在京州港区的土地拍卖中标的价，比评估价低了27%。"周志和翻开省纪委密报的第三页，举报材料里附着京州市规划局会议纪要的照片，某位副局长的批注赫然在目：按领导要求确保杨氏中标。
高育良的呼吸频率开始紊乱："土地问题涉及多部门联审......"
"所以我们这次调研要重点学习你们的跨部门协同机制！"周志和突然提高音量，钢笔尖在日程表"座谈会"栏目划出深痕，"特别是纪委监委与政法委的线索移交流程——听说你们首创了'三色预警'督办系统？"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重重放回桌面的闷响。"这套系统还在测试阶段......"高育良的敷衍被周志和打断："测试阶段更要交流嘛！中央政法委上月刚下发《执法司法制约监督体系改革指引》，要求......"
"周书记！"高育良突然用职务称呼打断，这是通话以来的第一次，"十点半我要主持扫黑除恶推进会，具体行程让两省办公厅对接如何？"
周志和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9:29。他对着空气露出冰冷的笑意："育良书记还是这么雷厉风行。那就京州见——对了，听说你们政法委食堂的腌笃鲜是一绝？"
"保证让调研组宾至如归。"高育良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周志和已按下挂断键。他凝视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窗外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了摊在桌面的京州政法系统通讯录——在打私办副主任的名字旁，有人用红笔标注着"大学室友"。
周志和将加密U盘插入电脑时，指尖残留着电话交锋的灼热感。
省纪委第七监察室主任郑国锋推门而入，腋下夹着的档案袋渗出机油味——这是从京州港走私快艇发动机舱暗格里启封的原始物证。
"周书记，陈建国尸检报告有新发现。"郑国锋将三张CT影像片贴在光箱上，"颅骨内侧的螺旋状裂痕，与三年前汉东省缉私局'意外坠楼'的线人损伤高度吻合。"
他调出跨省协查系统里的案件编号，屏幕冷光映着两人凝重的脸。
周志和凝视着影像中如同蛛网蔓延的骨折线，突然抓起红笔在地图上的临江开发区画圈："杨氏集团在这里的冷链物流基地，上个月刚通过海关总署的AEO认证。"
他点击企业公示系统，法定代表人杨振东的证件照西装革履，领带夹却是枚不起眼的船锚造型。
郑国锋瞳孔骤缩："三艘走私渔船的发动机序列号，和杨氏报失船只完全一致。"
他调取船舶登记数据库的修改日志，发现去年12月7日——正是陈建国失踪当日——有京州港务局的IP地址批量替换了37组数字。
窗外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三架挂着海事局标识的无人机掠过省委大院。
"启动'天眼回溯'系统。"周志和对着加密通讯器下达指令，"我要看12月7日京州港所有监控摄像头的元数据流。"
五分钟后，全息投影在办公室中央构建出立体港口模型。
数以万计的绿色数据流中，唯独C3码头19:23至20:17的时间段呈现刺目的红色断点。更诡异的是，该时段港务局值班记录显示"设备例行检修"，但检修工单签署人竟是三年前已调任省发改委的副局长。
"这是用'僵尸账号'伪造的操作痕迹。"省公安厅技侦处处长林薇戴着AR眼镜分析，"数据篡改手法与鑫海国际案中销毁财务记录的黑客特征匹配。"
她调出两份代码比对图，相似的逻辑嵌套结构如同DNA双螺旋般交缠。
周志和突然起身走向档案柜，抽出2014年度《临江省法治营商环境评估报告》。在杨氏集团的评分栏里，"司法保障"项赫然标注着五星，而评估专家组组长签名处，笔迹比往常潦草三分。
"查评估专家组的银行流水。"他手指划过杨氏集团近五年中标项目列表，"特别是与京海港扩建工程相关的第三方评审机构。"
郑国锋在键盘上敲击出沉闷的节奏，屏幕弹出七家咨询公司的股权穿透图。
这些分布在鹏城前海、热带自贸港的离岸公司，最终都指向维尔京群岛的某个家族信托基金。
基金受益人中，一个叫"杨晓芸"的名字让周志和想起省作协的某位诗人——她去年出版的诗集里，恰好有首《铁锚与玫瑰》。
"杨振东的胞妹，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文学系。"林薇调出出入境记录，"过去三年她六次赴美，名义上是参加学术论坛，但每次都会在洛杉矶停留三天。"卫星地图上，标红的坐标聚集在圣莫尼卡码头附近，那里停泊着数十艘注册地为巴拿马的货轮。
周志和用钢笔尾端轻叩桌面，这是他在刑侦支队养成的思维校准习惯。
十年前督办跨境电信诈骗案时，他曾见过类似的地理标记模式——犯罪集团通过游艇俱乐部洗钱，每艘船对应一个虚拟货币钱包。
"申请国际刑警组织的红通令。"他撕下便签纸写下坐标，"重点查2013年12月以后靠岸的船只，特别是运载冷链集装箱的。"
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响动中，办公室主任轻叩门框："周书记，京海市委政法委送来调研组接待方案。"文件袋烫金封口处，盖着"特急"字样的电子印章。
接待日程表显示，4月20日上午的"智慧缉私系统演示会"被特意安排在京海港指挥中心。周志和用紫外灯照射纸张，隐藏的防伪水印显露出更详细的议程——会后将乘海巡船考察50海里外的"三无船舶整治示范区"，那片水域在电子地图上恰好是走私快艇坐标的密集区。
"告诉京海方面，我要增加两个参观点。"周志和在方案空白处批注，"杨氏冷链物流基地，还有陈建国生前工作的免税城报关中心。"
郑国锋会意地点头，将加密通信器调整为抗干扰模式："驻港部队刚传来消息，昨晚有艘悬挂柬埔寨国旗的货轮未报备入港，卸货区域正是杨氏集团的5号码头。"
三人目光交汇于监控屏幕，看见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三十个印着冷冻龙虾标识的集装箱正在装车，但搬运工制服胸前的LOGO并非杨氏集团的海鸥标志，而是汉东省某知名海鲜进出口企业的商标。
"启动'破冰'行动第二阶段。"周志和对着全息投影中的作战图下达命令，"让海关缉私局以检疫不合格为由扣押这批货物，注意保留区块链溯源证据。"
当特别调查组的车队驶出省委大院时，周志和注意到街角报刊亭的《临江日报》头版标题——《京海政法系统创新经验获中央调研组肯定》。配图里高育良正在智慧法庭演示远程庭审系统，背景屏幕的案例编号却是已被封存的鑫海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