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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工坊，姜南静立在门前，目光沉沉地望着李二狗将一筐筐发霉的粉条倒入废弃坑。这些本该销往县城的精制粉条，此刻却像被遗弃的珍宝，灰绿色的霉斑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酸腐的气息混合着晨露的湿润，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东家，福满楼今早退了整月的订单。”张婶捧着账本匆匆走来，粗糙的指尖重重按在“王五货行”几个字上，墨迹在泛黄的纸页上晕染开来，“他们现在只收每斤十文的劣质粉条，说是...说是咱们的价钱太贵了。”
工坊里二十多名女工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忐忑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姜南。她们中不少人曾是流离失所的灾民，靠着这份工才勉强糊口。年纪最小的荷花紧紧攥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角，因常年浸泡冷水而泛白的手指关节微微颤抖，那双本该天真烂漫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惶恐的泪水。
姜南俯身拾起一根仿制的粉条，指尖稍一用力，那粗糙的仿品便碎成了渣滓。这些粗制滥造的冒牌货不仅口感生硬，存放不过三日就会发霉变质。但可怕的是，它们的价格只有姜记粉条的三分之一，正以燎原之势蚕食着他们的市场。
“去取些新鲜土豆来，再烧一锅开水。”姜南突然转身向研磨间走去，素色的裙摆扫过地上斑驳的霉迹，“把陈伯也请来，记得让他带上那套雕版工具。”
当夜，工坊的油灯亮如白昼。姜南站在改良过的石磨旁，石磨边缘新刻的螺旋凹槽里，乳白色的浆液如小溪般潺潺流淌。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缓缓倒入木桶，浆液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澄澈起来。
“这是明矾，比例要精确到百斤土豆加三钱。”她手持木棍匀速搅拌，浆液逐渐分层沉淀，“多一分则发涩，少一分则不筋道。”
陈老头颤巍巍地记录着配方，突然老泪纵横：“这可是祖传了五代的手艺啊，姑娘就这么...”
“陈伯请看。”姜南不为所动，将沉淀好的淀粉倒入特制的铜制漏勺。她手腕轻巧地抖动，细如发丝的粉条如银线般倾泻入沸水，瞬间变得晶莹剔透。捞起后刷上一层金红色的秘制油料，馥郁的香气顿时充盈了整个工坊。
萧景珩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鼻翼微动：“茱萸、花椒...还有一味是？”
“野蜂蜜。”姜南将烫好的粉条如丝绸般绕在竹竿上，“既能防腐，又能增香。”
当第一批改良粉条在晨曦中晾晒时，连见多识广的萧景珩都不由微微挑眉。这粉条如玉般通透，韧性强得能打结，在沸水中煮半个时辰都不烂不糊。更妙的是，每根粉条在阳光下都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姜记”暗纹——那是陈老头连夜雕刻的特制漏板才能达到的效果。
“还有最后一步。”姜南取出烧红的烙铁，“每捆都要烙上徽印。”烙铁落下时，一股焦香升起，粉条捆上立刻显现出精美的稻穗图案。
萧景珩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你确定要公开配方？”
“当然不。”姜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明日你便知道了。”
次日清晨，清水镇集市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所有酒楼的采办都挤在王五的摊前抢购廉价粉条，而姜南的摊位却空空如也——只挂着一块醒目的木牌：“姜记粉条，暂不售卖。”
“听说了吗？”卖豆腐的老汉神秘兮兮地跟人耳语，“姜姑娘的秘方被雷劈了，天罚啊！再也做不出好粉条了！”
这谣言像野火般迅速蔓延。到了晌午，王五的劣质粉条价格已经翻了一倍。福满楼的伙计满头大汗地跑来工坊，却见大门紧闭，只贴着一张告示：“因原料短缺，每日限量供应三十斤。”
第三天，情况更加耐人寻味。姜南亲自押着三辆装饰华丽的驴车进城，车上堆着精致的红木匣子，每个匣子只装一斤粉条。车队故意从福满楼门前缓缓经过，匣盖微启，那独特的香气飘进雅座，正在宴客的周掌柜惊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二十两银子一匣！”货郎王五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信，“醉仙楼的东家当场付现钱！连价都不还！”
工坊里，姜南正耐心地教导农妇们用玉米皮编织礼盒。萧景珩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将寥寥几根粉条摆成精致的莲花造型，再用染成朱红色的麻绳精心捆扎。
“这叫饥饿营销。”姜南头也不抬地解释，“物以稀为贵，越是难得，人们就越想得到。”
七日后，当姜南重新开放工坊时，等候的商队已经排到了三里外。周掌柜捧着五十两银子的定金，满脸堆笑地哀求：“姜姑娘，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姜南没有接过银子，而是指向墙上新挂的鎏金牌匾：“现在是一两银子一斤，而且要提前三个月预订。”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另外，我要城南那三十亩荒地作为独家供货的抵押。”
当夜，姜南在油灯下仔细清点地契。萧景珩推门而入，带来个雕刻着奇异纹路的乌木匣子：“看看这个。”
匣中静静躺着十几粒金黄的种子，在跳动的灯火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西域商队带来的'金穗谷'，耐旱抗虫。”萧景珩拈起一粒对着灯光端详，“但有个棘手的问题...”
姜南已经将种子放入玉佩空间。玉佩突然发烫，《农书笔记》自动翻动，浮现出全新的页面：“玉米-大豆套种图示，预计增产20%。”
“它们在空间里会发光。”姜南惊讶地发现，种子在玉佩空间中悬浮旋转，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根据空间测算，这样种植产量能提高两成不止。”
萧景珩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姜南合上匣子，指节轻轻叩击桌面，“所以从今日起，粮仓要派双倍人手轮流把守。”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粮仓——只见李二狗正鬼鬼祟祟地在存放玉米种的麻袋前徘徊，手里攥着个打开的布袋，几粒种子正从他指缝间滑落。
“东、东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渗出冷汗，“是赵三逼我的！他说不偷种子就揭发我上次偷工坊的淀粉...”
萧景珩的剑已然出鞘，寒光凛冽。姜南却抬手制止，反而从怀中取出三粒空间改良过的玉米种：“想要？拿去便是。”
李二狗不敢伸手，姜南直接将种子塞进他装着劣种的布袋：“回去告诉赵三，这是最后一批'神种'了。”
待李二狗连滚带爬地逃走，萧景珩挑眉：“将计就计？”
“这叫请君入瓮。”姜南吹灭油灯，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开场。”
月光如水，洒在新开垦的荒地上。第一株玉米苗破土而出，叶片上奇特的蓝色纹路在月色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丰收的秘密。远处的山峦如蛰伏的巨兽，静静注视着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