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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街市热闹非凡，阿娇难得获准出门，穿着一身鹅黄衣裙，戴着轻纱帷帽，由丫鬟小翠陪着逛绸缎庄。阳光透过薄纱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小心地避开拥挤的人流，却忍不住透过帷帽的缝隙打量着街边的小摊。一个卖糖人的老伯正灵巧地捏着面人，引得几个孩童围着他拍手叫好。
“小姐，仔细脚下。”小翠扶住她的手臂，低声提醒道。阿娇这才发现自己险些踩到一滩积水。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目光却不经意间被前方茶楼传来的喧闹声吸引。
“你这黑心掌柜！竟在茶里掺泥沙，坑骗客人银钱！“一个粗布衣衫的汉子拍桌怒喝，桌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那汉子约莫三十来岁，面色黝黑，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茶楼掌柜是个圆脸微胖的中年人，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他急得直搓手：“客官慎言！我这'一品香'茶楼开了二十年，童叟无欺，怎会做这等下作事？”
那汉子冷笑一声，端起茶盏往地上一泼。茶汤溅开，在青石板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果然可见细小的沙粒混在其中。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几个原本要进店的客人也驻足观望，窃窃私语起来。
阿娇不由得停下脚步。这茶楼她曾随父亲来过，掌柜待人诚恳，沏的雨前龙井更是清香扑鼻。可眼前这茶汤里的泥沙又作何解释？她悄悄扯了扯小翠的袖子：“小翠，这事有些蹊跷...”
小翠皱眉道：“小姐莫要多管闲事，咱们还得赶在未时前回府。”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穿过嘈杂的人群：“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艳红衣裙的少女款款走来。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目如画，眼角一颗朱砂痣衬得她格外灵动。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系着的一条黑色绦带，上面缀着几枚小巧的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女手中执着一柄檀木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笑意盈盈道：“这茶里的泥沙，未必是掌柜所为。”
那汉子瞪大眼睛：“不是他，难道是我自己撒的不成？”
少女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前，指尖轻轻点了点茶盏边缘。阿娇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手上却带着些厚茧。
“这位大哥，”少女忽然问道，“你方才可曾离开过座位？”
汉子一愣，随即哼道：“自然没有！”
少女点点头，又转向掌柜：“这茶，是何时沏好的？”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半刻钟前刚端上来，这位客官就嚷起来了。”
少女若有所思地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忽然俯身从桌下拾起一小撮湿漉漉的泥沙，摊在掌心让众人看：“奇怪，这泥沙为何会在桌下？”
阿娇踮起脚尖，清楚地看到少女掌心里那几粒细沙还带着水渍，显然是刚从茶汤里滤出来的。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汉子脸色微变，强辩道：“那、那必是茶盏没洗干净！”
少女摇头：“若是茶盏不洁，泥沙该沉淀在盏底，怎会跑到桌下去？“她忽然用折扇一指汉子的袖口，“而且，你的袖口内侧为何也沾了泥沙？”
汉子慌忙缩手，但已经迟了——众人清楚地看见，他的袖口内侧确实沾着几粒细沙，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抹上去的。
周遭有人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是趁人不备，把袖里藏的泥沙抖进茶中的！”
少女眼睛一亮，赞许地看了那人一眼。阿娇这才发现她的眸子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像是上好的茶汤般清透。
“原来如此。”少女冷笑道，“你袖中暗藏泥沙，趁人不备撒入茶中，再诬陷掌柜，好讹诈银钱，是不是？”
汉子见事情败露，突然暴起，一把掀翻桌子就要逃跑。茶盏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人群惊呼着散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女眼疾手快，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敲在汉子手腕的穴位上。汉子吃痛松手，被几个茶客趁机按倒在地。
掌柜连连作揖：“多谢这位姑娘明察！否则我这生意可就毁了！”他转身对伙计喊道：“快去报官！”
少女摆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方才沾到茶渍的指尖。
小翠见周围人群散开，上前轻咳一声：“小姐，时候不早了。”
阿娇点点头，正要随小翠离开，转身时似乎与那红衣女子隔着帷帽对视上了，再回头时，那红衣女子却走了，阿娇也只能收回心思。
回府的路上，两人经过一处湖边的凉亭。亭中传来清脆的落子声，夹杂着围观者的议论。阿娇本不欲停留，却听见一个尖细的男声讥讽道：“女人家懂什么棋道？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这话刺耳得很，让阿娇不由得驻足，又想起那红衣女子。透过帷帽的薄纱，她看清亭中情形：一方石桌上摆着棋盘，对弈的是一男一女。男子约莫三十出头，锦衣华服，正捻着胡须，面露不屑。他对面的女子一袭素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神色恬淡，纤纤玉指正捏着一枚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