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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机场的电子屏闪烁着“欢迎参加国际围棋科技展“的标语。我拖着行李箱左顾右盼，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住眼睛。
“猜猜谁带了明洞最辣的炒年糕？“晏执的声音带着笑意，呼吸间有淡淡的肉桂香气。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立领衬衫，袖口别着那对标志性的黑曜石袖扣——据说是他第一次获得头衔战冠军时给自己买的礼物。
“晏总亲自接机？“我扒开他的手，故意板着脸，“围达员工福利这么好吗？“
“只对特别顾问。“他接过我的行李，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尤其是写报道把我夸上天的那个。“
机场快线上，晏执滔滔不绝地讲解展会安排，却在列车穿过汉江时突然沉默。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侧脸投下流动的光影，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其实...这次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漆木棋盒：“今晚要和韩国棋院元老车仁表九段下表演赛。他是我...很重要的前辈。“
我打开棋盒，里面是套罕见的朝鲜王朝时期的云子，触手生温：“古董棋具？“
“十六岁那年，我在首尔输给他三局。“晏执摩挲着一枚黑子，“当时他说，等我真正理解围棋时再来找他下第四局。“他转头看我，眼神罕见地带着不确定，“你觉得...现在的我够资格了吗？“
列车恰好进站，轰鸣声掩盖了我的心跳。这个在财经杂志上侃侃而谈的科技新贵，此刻竟像个等待考试结果的孩子。
“车九段去年发表的《数字时代的棋道》，你读了吗？“我问。
晏执眼睛一亮：“当然！他说现代棋手应该...“
“那就够了。“我打断他，“能写出那种观点的人，不会在乎胜负。“
晏执怔了怔，突然大笑起来，引得周围乘客纷纷侧目。他凑近我耳边低语：“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带你来吗？因为你总是知道哪句话能让我...“
“晏总！“车窗外，围达韩国分公司的员工正在站台挥手。
晏执瞬间恢复商业精英的做派，却在帮我拿包时偷偷将什么塞进了我的口袋——是枚温热的云子，上面用金漆画着小小的笑脸。
展会现场人头攒动。晏执在主题演讲中切换三种语言演示“情绪棋盘“，台下掌声雷动时，他朝站在媒体区的我眨了眨眼。我正记录着技术细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林记者？真是巧啊。“
金胜贤西装笔挺地站在我身后，胸前挂着SG集团的嘉宾证。自从那篇爆料报道后，我们已经半年没见。
“听说围达要进军欧洲市场？“他递给我一杯咖啡，“可惜日本合作方突然撤资了是吧？“
我心头一紧——这个连晏执都没告诉我的商业机密，他怎么...
“昭昭！“晏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自然地揽住我的肩膀，对金胜贤点头致意：“金九段，听说你转行做商务了？难怪今年棋力退步这么多。“
金胜贤脸色骤变。晏执趁机把我带离，手掌在我肩头轻轻一捏：“别理他。走，带你看个好东西。“
展馆角落里，晏执掀开防尘布，露出台造型奇特的机器：“全球首台围棋AI！“他按下开关，机器嗡嗡运转起来。
傍晚的表演赛在韩国棋院古色古香的特别对局室举行。晏执换上了正式的藏青色韩服，衣襟上绣着暗纹的围棋十九路。我作为“技术观察员“获准坐在记录员旁边。
车仁表九段是位银发如霜的老人，落子时手腕上的佛珠轻叩棋盘。开局前十手，晏执下得异常谨慎，直到车九段突然开口：“听说你搞了个围棋机？“
晏执执棋的手悬在半空。
“荒唐。“老棋士冷哼一声，却突然落下记匪夷所思的碰，“但比那些死守古法的强。“
棋局顿时风云突变。晏执的棋风越来越奔放，车九段则步步紧逼。当晏执第127手天元打入时，老人突然抬头看我：“小姑娘，你觉得这手如何？“
全场目光齐刷刷射来。我手心冒汗，却见晏执冲我鼓励地点头。
“像是...“我斟酌词句，“用智能手机下出的古典棋。“
满堂哄笑中，车九段却若有所思：“说得好。这混小子就是把古今都搅在一起了。“他重重拍下晏执的肩膀，“我输了。“
赛后晚宴上，晏执被各路嘉宾围得水泄不通。我独自在露台欣赏夜景，突然有人递来杯蜂蜜柚子茶。
“逃出来了？“我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晏执的手。他的韩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小块月牙形疤痕——据说是小时候被棋角划伤的。
“车老师说想见见你。“晏执倚在栏杆上，“他说能一眼看穿我棋风的人不多。“
夜风拂过他的衣襟，带来淡淡的沉香。我们沉默地望着首尔夜景，远处汉江上的游轮如流动的星河。
“其实...“晏执突然转身面对我，“明天除了咖啡馆，我还订了南山塔的晚餐。“
我心跳漏了一拍：“以什么身份？商业伙伴？“
“以...“晏执的指尖轻轻划过我手中的杯子，在杯沿与我的手指若即若离，“教我认清自己的那个人的身份。“
月光下，他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主编发来的紧急邮件：《电竞世界》挖走了我们的大客户，要求我立刻转向电竞报道。
“怎么了？“晏执察觉我的异样。
我将手机屏幕按灭：“工作的事，回去再说。“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腕：“明天早上我先去展会收尾，中午来酒店接你。“顿了顿又补充，“穿舒服点的鞋子，南山要爬很久。“
回到酒店，我盯着天花板直到凌晨。手机亮起，是晏执发来的照片：那套古董云子整齐地摆在棋盘上，旁边是两杯烧酒。配文：「练习明天要说的台词。」
我笑着回复：「什么台词需要烧酒壮胆？」
「比如...」输入状态持续了很久，最终发来的却是，「晚安，昭月。做个有柠檬香味的梦。」
我抱紧枕头，胸口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这个在万人会场侃侃而谈的男人，居然为一句邀约紧张到需要喝酒练习。窗外的首尔灯火阑珊，而我的思绪早已飞向明天的南山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