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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帝元默念着他背下来的任务表，“地狱巴尼德树、边境无水湾锡涯树、远古叶岛湖下水生树、地心冰窟枯结树、无根新生魇树…
嗯…还有好多药材都没取，我还需要做上百瓶树汁提炼药，但棠霓只有75%的概率能吸收这些补药，也只有44%的概率能修补灵体…”
他猛然坐了起来，一旦计算起自己的工作量，他就没办法好好休息，转而扶着桌子起身，把让他醉倒的树汁倒进特殊器皿中销毁。
“啊，我还没去开会，我的发言稿还没写，高层找我定的两套衣服还没打版，不，我设计图还没画…”孟帝元此刻凄惨无比地往门外走。
紧接着连续咣啷几声，他醉倒趴下。
而此时，他背后那房间中央的玻璃仓被忽然敲碎。
汩汩液体喷涌倾斜，液体流过管道造成短路，房间内顿时像炸起了烟花般火星四溅，让密集的电路，能源线高热发烫，屋内光芒频闪。
刹那间孟帝元被这强烈的光芒和声响打通了被醉意封住的五感，他听清了脚踩过玻璃的声音。
回头一看，棠霓一身湿透，长长的金发遮蔽身体，皮肤和手臂腿脚都完好无缺，她似乎是刚坠入死亡之地的维纳斯，迷茫无知地张望着屋内的事物，而脚下的玻璃也伤不到她半透明的闪耀着星点光芒的灵魂。
“谁？”孟帝元的恐惧神经被激发，他眯起对频闪光芒无比敏感的眼睛，看不清，也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棠霓现在把目光聚焦在门口的男人，缓缓把手伸向他。
孟帝元的逻辑和周遭线路一起断截，他只是像没意识的鬼魂一样，慢悠悠飘到棠霓面前，接住她的手，带她走到远离湿透的地面但藏着一片狼藉的桌子后方。
“棠霓。”帝元终于认出了她，事实上才刚刚确信，她就在自己面前。
“你认识我？”棠霓莹莹绿瞳闪耀地好看极了。
孟帝元深吸一口气，那是他见过的最珍奇的宝石，他愣愣地点点头。
“那你是谁？”棠霓笑着，步步贴近帝元，凑近在他下颌处一闻，有股熟悉的香味。
孟帝元莫名紧张地僵住。
而棠霓有些惊喜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在舞会认识，你是我的舞伴，我们约好了下周要一起工作…”她又一转小心翼翼，“但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怕你会遇到危险…”
她又看了一会孟帝元这张充满中世纪韵味，高级又英俊的脸，忽然想起：“我小时候见过你吧…你记得吗，你知道吗？
你把我变漂亮了！你是我遇见的神！”
孟帝元欲言又止，当年在魇树面前，遇到的金发小女孩，是她吗…
为了让她不丢羊，也要让魇树放过她打开离开森林的出口，他不得不献祭自己多如繁星一般的一条命。
至于漂亮…她是全靠天赋和自己的努力才这么美。
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也为之倾倒，想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作品。
这时棠霓突然睁大了双眼，兴奋又无情地甜笑着，双手狠狠抓住了孟帝元的衣领：“你喜欢我！你肯定喜欢我！
我现在想要你明知道危险还是不得不和我在一起！无法跟我分开，谁也无法抛弃谁！
你跑不了，也飞不走，觉得折磨，但还是爱我！”
孟帝元被身前的力道和略微刺耳的音调吓得一瞬清醒。
可正如她所说，他跑不了，他被棠霓抵在桌前，脚也陷进了女孩们乱扯的一堆卡纸、装饰物和玩具。
“你、你还需要休息…”孟帝元只能挤出这几个字来。
棠霓无暇的脸上浮现娇气羞涩，也情难自已：“我不需要休息。”她贴近帝元的耳旁：
“因为我是魔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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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罗被卡乐莱斯烦的不得了，咒语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同时眼不见为净，伏案完成最后棠霓的立绘图，完成最后的刻画之后再修修改改，签上名字和日期，一边欣赏着一边放下了笔。
随即，画纸上的一笔一画都气化升腾，连带画纸也一粒粒碎掉，变成细小的水滴融进空气，雾水弥漫，迅速飘走，或是消失。
黎罗知道，她成功了，她当即解除咒语封闭，跳下了椅子：“棠霓好了，已经没事了，我去找她！”
可她要扑到门前时又栽进了卡乐莱斯瞬移过来的，和冰墙一样的身体。
他拦住了门，甚至让锁芯结冰，不准黎罗离开，同时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反驳或用咒语反抗。
“唔唔唔！”黎罗怒气冲冲地一跺脚，卡乐莱斯的身体便轻微一振。
捂嘴的手移开，转而是双手都放在黎罗的面颊边，卡乐莱斯太过认真地注视着她，让女孩都不禁移开目光，正要低头，又被他的手抬起。
“不论是哪，都别去，让我在你身边。”
显然卡乐莱斯还在和她说去薇因命宫见齐信宴的事。
黎罗无奈地把卡乐莱斯的手推到一边：“你看到我刚才一直在画画吧，那张图，呼！没了，就说明棠霓的灵魂已经被我的咒语补好了，估计已经醒了，我要去看她。
你一定要和我待在一起的话，那我们一起去吧。”
黎罗绕开他要走，可卡乐莱斯还是挡住了她，并且有些堂皇地瞥了眼门口，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把抱起黎罗把她放回椅子，再往桌前一推，不让她下来：
“晚点再一起去看她，好吗？”
“干嘛，为什么！”黎罗完全坐不住，腿被桌子卡住，那就敲桌子抗议，可敲着敲着，黎罗也感知到了什么，眼瞳里的金橙色光芒一亮一闪。
她突然收敛了态度，然后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我…自己窝着画画吧。”
卡乐莱斯也不再施力抵着椅子了，而是拖拽椅背，让黎罗坐在舒服的位置上，然后半蹲在她身边：“那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散散心吧。”
黎罗眯起眼：“我们不是在末世了吗？”
“正因如此…”卡乐莱斯又纠正道，“不是！末世不会发生的，我们还有很多未来的日子。”
黎罗歪着头：“你是在说，就算是末日，也要和我约会？”
卡乐莱斯也不回避：“我很早就发出邀请了。”
她没多犹豫，眉头舒展：“带我去吧。”
看上去卡乐莱斯早就做过攻略，他选择的游玩之处不同于黎罗所熟悉的阴森的海纳德以及高贵的圣兰尼。
奎玫兹小镇，丹妃色配松柏绿的墙，淡色斑驳的砖瓦从远处看就像铺满了鲜花被引来蜂蝶环绕——让从天而降的魔女和死神使者一拐进人潮中就是这片彩色的小镇中最突出的黑白颜色。
黎罗在桥边停了下来，这里摆摊的摆摊，行人慢悠悠地经过，拍照的游客则一直停留在最好的位置不停摆着姿势，还能望见那长河上空飘着的热气球，乘坐那彩虹色的梦幻的云，会窥见天堂的一角吗？
“我没来过这。”黎罗看稀奇地浏览着充满人味的道路，端详起桥边护栏铁网上挂着的无数同心锁。
“漂亮的景还在前面…”卡乐莱斯发现和她步调不一致，立即倒退回她身边，看了看那些同心锁：
“这里没有神明驻守，所以不会有任何祝福效果，我也只在大部分锁上看到各种沉重的业力。”
黎罗深吸一口气，推着他的后背，让他远离车水马龙的大街：“我们只是出来逛吃，你不要保持工作状态，也不要心情不好，也不要突然跟在陌生人背后，可以吗？”
“好啊。”卡乐莱斯故意凑近一些，并支起了手臂：“那请随时用力的，拉住我。”
黎罗迟疑地一顿，很快却转移话题感叹一句：“这里好漂亮，我想住在这。”
“黎罗，这里人多，别走丢了。”“你的感知能在0.1秒里锁定人类中的我。”
“黎罗，你喜欢这个锁吗？心形的。”“其实没有你的钟情契有用。”
“黎罗！”人群挤开了他们的距离。“这呢。”只听声音不见人。
黎罗句句有回应，也时不时开开玩笑，不过她只爱随着自己的好奇心拉扯自己的步伐，和身边人完全不一致。
卡乐莱斯也发现，只有自己的目光倾注她身上，他释放出去的温热却让自己越来越冷了。
这时，桥对面那头突然一声尖叫，扑通一声。
有人跳桥了。
“喂喂喂！快救人！”“出事了！”
黎罗听到异声，猛然转过头，可卡乐莱斯就在身后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他保持温柔和镇静：“我们继续走吧。”
而女孩用惊诧的目光看他，明显让死神使者结冰的脸孔绷不住心虚。
解读黎罗的表情，一定有害怕、慌张、失望，就像刚知道莘纶的骗局、就像目睹着朽魔屠戮生命一样。
可这其实是卡乐莱斯的情绪，他就怕变成和那些鬼怪一样混乱无序的疯子，更怕被黎罗划为此列。
他们对视着，在四周人潮的目光齐齐转移向那可怕的死亡时，他们在心中流动过上万个想法，在只有对方的静默中体验最糟糕的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