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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春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剑修的果断让她很快理清了思路,抬眼看向刘醒非时,眼神已经带上了明确的锋芒。
 “既然他盯上了青铜仙殿,又在这时候出现在极安郡。”
 她语气干脆。
 “十有八九是在跟踪我们。这次仙殿之行本就凶险,若是被他缠上,难保不会出乱子——他为了长生不择手段,说不定会为了抢机缘对我们动手,甚至破坏整个行动。”
 刘醒非端起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漫过舌尖。
 “你说得对。”
 他缓缓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沉郁。
 “他一定会这么做。从他查到身世那天起,就认定我手里藏着长生的秘密,这次青铜仙殿的传说,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诱饵。”
 孙春绮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不如趁早解决麻烦。以我的修为,要处理掉他并不难,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她的剑早已养出杀性,对潜在的威胁从不会手软。
 “不行。”
 刘醒非几乎立刻摇了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他是我的后裔,身上流着我的血脉,我不能对他动手。”
 孙春绮皱起眉:“可他会成为隐患,甚至可能害了我们所有人。”
 “我知道。”
 刘醒非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
 “但我修的是降术,‘三世七轮’讲究因果循环,业力缠身最是要命。”
 他抬眼看向孙春绮,目光里带着一种历经轮回的沉重。
 “每一次干预,每一次杀戮,都会在轮回里刻下印记。他执念再深,也是因我而起的因果,若我亲手杀了他,这业力会缠上我生生世世。”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我不想增添业力,更不想亲手斩断这丝血脉牵连。他要寻长生,要闯仙殿,那是他的命数,我不拦,但也不会插手干预。”
 孙春绮看着他眼底的坚持,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懂剑,却不懂这降术里纠缠的因果业力,可她信刘醒非——这个在轮回里沉浮多年的人,比谁都清楚自己要承担的代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一道无形的界限,隔开了剑修的果决与降术师的牵绊。麻烦明明就在眼前,却只能看着它滋长,客房里的沉默忽然变得有些滞重起来。
 凌晨三点,城市陷入最深的寂静。
 酒店走廊里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只有廊灯在墙角投下昏黄的光晕,将空气里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
 贝恩斯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缩回手,烟灰却已落在深色西裤上,像一点微不足道的白痕。
 他没睡,也毫无睡意。
 窗外的霓虹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拉出细长的光带,随着偶尔驶过的车灯微微晃动。
 桌上的威士忌已经凉透,冰块融化成水,稀释了琥珀色的酒液,就像稀释了他等待时的耐心——但他必须等。
 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时,贝恩斯几乎是瞬间挺直了背脊。
 门被推开,带着室外寒气的风卷了进来,刘醒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风衣下摆还沾着夜露的湿气。
 他没开灯,径直走到客厅中央,黑暗中,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
 “你果然在。”
 刘醒非的声音很淡,却像冰锥刺破了室内的沉闷。
 “贝恩斯,你就这么阴魂不散?还在暗中盯着我?”
 贝恩斯缓缓站起身,客厅的微光勾勒出他佝偻的身形。
 他比去年见面时更显苍老,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脖颈上的皮肤松弛地垂着,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沙哑:“我不是盯你一个人。”
 他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你的关系网,我全都盯了。夏元仪上月去了西海的盐湖,陈青卓从前在南港拍卖会上拍下了一幅古画——他们的行踪串联起来,不难推测出你会来这里。”
 刘醒非冷笑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意地解开风衣扣子:“所以你就守在这里等我?贝恩斯,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不肯放弃追寻长生?”
 “为什么?”
 贝恩斯转过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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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我!”
 他指着自己的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你看看我现在老成什么样了!医生说我肝肾功能都在衰退,上个月体检报告厚得能当砖头,稍微油腻一点的东西吃下去就会吐,连最简单的散步都走不了半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女人?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年轻时候最爱的黑松露牛排,现在只能闻闻味道;珍藏的那些勃艮第红酒,喝一口就会头痛欲裂。这种日子太痛苦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感受自己在腐烂、在死去!”
 昏暗的光线下,刘醒非的侧脸轮廓分明,皮肤紧致得看不到一丝瑕疵,明明已经活了几个世纪,却依然保持着三十岁男人最完美的状态。
 贝恩斯盯着他,眼神里混杂着嫉妒与渴望:“可你呢?刘醒非,你能一活几百年,永远这么年轻,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着那么多极品美女,她们为你争风吃醋,为你赴汤蹈火!”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颤抖:“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像你一样活着的机会,有错吗?”
 凌晨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只有贝恩斯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对贝恩斯来说,他等待的或许从来都不是日出,而是一个能让时间停滞的奇迹。
 刘醒非看着贝恩斯,眼里残存的那点愧疚渐渐消失。
 明明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过,可贝恩斯眼里燃着孤注一掷的火,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贝恩斯,”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无论如何——我已经劝说过你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贝恩斯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你不听。”
 刘醒非的视线移向窗外,避开了对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所以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怪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今后遇到的事,自己担着吧。”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激起的涟漪却久久不散。
 贝恩斯站在原地,看着刘醒非侧立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墙这边是无法回头的选择,墙那边是早已预见的结局。
 而刘醒非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愧疚与无奈,终究成了这场对峙里,最沉默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