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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扭曲地向他爬来,嘴里不断重复着:
“李梦溪,包子…要凉喽…”
“李梦溪,家里没柴了…”
它一边说一边快速接近,动作如同狩猎中的野兽那样迅猛。李梦溪慌忙避开它,冲出屋子,却发现到处都流淌着跟盒子头试管里类似的荧光液体,他不慎踩到,自己的身上竟扩散出墨水来,被碰到的地方瞬间没了知觉,继而融化,接着被荧光液体全部吸收,而周围的事物也逐渐失去形体变成墨水,这些墨水汇成一团,几经变化聚成一只漆黑的独角鲸砸向荧光液体,溅起一阵阵闪着金光的涟漪,那液体却是越打越多,几个回合下来已成燎原之势,鲸鱼终究敌不过海水,被团团包裹,在窒息的金色光芒里几经翻腾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荧光液体与墨水的争斗,四周的房屋,山水树木和人,越来越少,地面撕裂,活生生被剥掉一层皮,露出的却不是岩石,而是一片宣纸一样平整光滑的空白,李梦溪身后的屋子已经被汹涌的金色洪水冲垮吞噬殆尽,“娘子”张牙舞爪,还在做最后的反抗,却在扑过来的一瞬间直接被液体抓住,捏碎,几经扭曲挣扎,化作无数黑色的小碎片,接着小碎片溶解,变得模糊,逐渐淡下去…直到消失。外面液体越来越多,裹住了李梦溪,缓慢地将他淹没,金色的光芒充满他的视野,接着嗅觉,触觉,听觉,渐渐消失,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盒子的倒计时响起…
“…2,1,0。”
盒子剧烈抖动,这次里面的书被彻底溶解,只剩下一小股墨水悬浮在黄绿色荧光液体里,李梦溪和怪物在刚刚剧烈的光芒中被盒子吸收,消失不见,怪物最后站的地方躺着盒子头的尸体。一切平静下来后,墨水从尸体上缝合的缝隙里缓缓流出,变成小鱼游向空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黑压压的鱼群逐渐汇聚成一条通体黑色的奇异生物,细短的小爪子不规则地分布在泥鳅般修长的身体上,头部是一幅打了七个洞的白色面具,面具的质感就像水面,时不时泛起波纹。
面具脸浮在半空中,好像鱼游在水里。它四下查看,游到盒子旁边,靠近用面具上的孔洞细细观察,接着,小爪子一戳,盒子就自己解体打开了,里面的荧光液体流到地上,一滴滴发着金光的小液滴也凝聚成一条条小鱼,调皮地环绕着面具脸周身遨游,鱼群肆意地在它的小爪子下钻来钻去,享受着它的抚摸,最后在它的引导下游进面具的七个洞里。那团墨水也变成一条鱼,不过只在地上扑腾几下就已经奄奄一息了。面具脸把黑鱼捧在小爪子里翻来覆去的看,将那鱼一次次捏碎成墨滴又重新组合在一起,把每一片鳞片和尾鳍,每个内脏都细细检查。
“真可惜啊,那么美的境界活生生吃成这个样子,还好那个小卒子跟他纠缠了那么久,现在还来得及救…”
面具脸的小爪子温柔地捏着鱼的尾巴,提到面具的七个洞前,边看边自言自语,同时七条荧光液体变成的鱼从洞里游出,停在在他爪边,被他引导着凝聚成黑鱼的大小,然后游向黑鱼,相互触碰之后与黑鱼融为一体,破碎,变成一颗颗黑白相间的小方块。面具脸把方块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在小爪子上像和面一样团成团,拉伸,整合,压缩…直到所有的方块都被和进“面团”里,随着压缩“面团”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小粒,被它双爪合十夹在里面,光芒从它爪缝里渗出,变暗,消失…接着,一本书掉了下来,一只漆黑的小虫被它的小爪子紧紧捏住,绝望地扭动着。做完这一切,它游下来捡起书,然后将小虫随意地扔进面具的洞,里面通体荧光的鱼儿们已等候多时,在虫子进去的一瞬间一拥而上,一阵光芒过后,虫子不复存在。
它将爪子伸进面具上的洞里润了润,好像一个读者在读书前舔一下手指方便翻页,然后缓缓翻开了那本书…
这时李梦溪睁开眼睛,背上背着装柴火的篓筐,手里拿着樵斧,四周只有宣纸一样白茫茫的一片。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一种奇怪却又坚定的想法指挥着他的四肢,如命令般无可违逆。
“我得…上山砍柴…”
此时墨水从他脚下缓缓渗出,墨迹像路一样延伸至远处,他恍恍惚惚,顺着墨迹一路走…墨迹突然中断,凌厉的飞白笔法将墨迹泼成了山,空出的间隙变成上山的路,山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端坐树下棋盘的两侧,他缓步上山,一老叟一童子正在下棋。可无论他如何靠近,都始终看不清两人的脸,只听到老叟爽朗的笑声和孩童无比稚嫩又清晰洪亮的声音:
“马走日,象走田,老将不出营,士在两边站。”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他在一旁驻足观看,棋盘却变得模糊不清,棋子也扑朔难辩,突然,墨迹凝成的斧柄融化,手里的斧头顺势滑落到了地上,惊诧间,他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墨迹又从他脚下展开,顺延成下山的路,接着凝结,笔锋一转,圈出了一个浑圆的“山洞”,洞的内部却不是黑茫茫一片,而是更深邃,层次分明的墨色,如美人迷离的瞳孔一般,他顺着山洞往里看,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得整个人都出了神…一个女孩的记忆逐渐涌入脑海。少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清脆动听间,语气却逐渐变得诡异…
“李梦溪,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梦溪,我爱你。”
“梦溪,你会娶我吗?”
“你会娶我的对吧……”
……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恨你…”
“梦溪,回来吧…”
“回来吧……”
“嘿…嘿…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