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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道狼烟在云遮城上空拧成血色旋涡，将残月染成赤瞳。
黑衣人背着孩童攀上老槐树时，整座城正在发出濒死的呻吟——街巷间奔逃的百姓像被掐住咽喉的鸡雏，每道寒光闪过便绽开一朵血花。
“是惊蛰。”孩童忽然开口，细嫩手指抠进黑衣人肩头伤口，“每年白磷鱼洄游时，虎卫就要来收血饲。”
黑衣人掰开酒肆窗棂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三日前潜入云遮城所见：更夫梆子敲过三更，虎卫押着百名妇孺走向云池。
那些人在池畔跪成三排，颈后衣领皆绣着白鱼纹样，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水面，池中突然腾起万千白影...
“别看。”温热小手捂住他染血的眼睛，孩童的声音混着奇异回响，“他们正在把怨气炼成锁龙钉。”
酒窖深处突然传来陶瓮碎裂声。
黑衣人反手按刀，却见是只黑猫撞翻了腌菜坛子。
霉斑遍布的墙面上，二十年前的缉拿令犹在——画影图形中男子剑眉星目，额间一点朱砂痣艳如泣血，下方“逆贼燕南天“五个字却已斑驳。
“师父...”黑衣人指尖抚过画像，地宫中那些染血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那年他不过总角之年，燕南天浑身插满锁龙钉将他护在怀中：“待你见到心口生鳞之人...咳咳...把命还给他...”
“小心！”
孩童的尖叫与破窗声同时炸响。
黑衣人旋身挥刀，斩落的却不是羽箭，而是七条黏连着血肉的白磷鱼。
这些原本指节大小的生灵已膨胀如蟒，鱼鳃裂开处伸出肉须，正疯狂拍打溅满酒液的窗框。
“他们用了血饲秘法！”孩童扯下腰间玉佩按在黑衣人掌心，“去云池！只有白鱼王能吞掉这些怪物！”
黑衣人踹开后窗的刹那，整面墙壁轰然倒塌。
烟尘中现出十名双目赤红的虎卫，他们脖颈处插着青铜鱼鳃，每次呼吸都喷出淡红雾气。
为首者手中锁链拴着个血人——正是三日前客栈里偷偷塞给他白鱼布的哑女！
“杀...了...”哑女突然昂头嘶吼，天灵盖砰地炸开，颅腔里窜出条三尺长的白磷鱼。
黑衣人横刀格挡，鱼牙咬住刀刃竟迸出火星。
腥风扑面间，他看见鱼眼中映着诡异画面：云池中央矗立青铜巨鼎，鼎内沸腾的血浆里沉浮着数百枚锁龙钉。
孩童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鱼口。
白磷鱼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浑身鳞片逆竖，转头扑向那些失控的虎卫。
黑衣人趁机劈开地砖，抱着孩童坠入潮湿的下水道。
腐臭的污水没过腰际，孩童却突然挣脱怀抱，踩着浮木往前飞奔。
“跟着我的影子！”他腕间银铃在黑暗中划出流光，照亮石壁间密密麻麻的凿痕——全是反写的“冤“字，字缝里嵌着细小鱼骨。
水流渐急，前方传来雷鸣般的轰鸣。
黑衣人正要拽住孩童，脚下突然踏空，两人顺着瀑布坠入冰冷刺骨的水潭。
浮出水面时，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数百具尸体呈放射状悬浮在水中，每人天灵盖都钉着青铜鱼鳃，脐带般的红绳将他们连成血色蛛网。
“是锁龙阵。”孩童的声音在水波中扭曲，“他们在用生魂喂养...”话未说完，整座水潭突然沸腾。
尸体们齐刷刷睁开空洞的眼眶，脐带红绳绷直如弓弦，将两人拽向潭底漩涡。
黑衣人挥刀斩断红绳，腥臭血浆却从断口喷涌而出。
那些血珠在半空凝成箭矢，孩童腕间银铃骤响，箭雨在距眉心三寸处轰然溃散。
潭底突然蓝光大盛，失踪的白鱼王破浪而出，额间独角径直刺入漩涡中心。
地动山摇间，黑衣人瞥见漩涡深处立着青铜鼎——与鱼眼所映之景分毫不差！
鼎身浮雕刻满人面鱼身的怪物，鼎耳挂着十二枚锁龙钉，钉头已生出血肉经络。
白鱼王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周身鳞片片片逆起。
孩童突然纵身跃上鱼背，小手按住鱼王裂开的鳃盖：“他们拔了你的镇魂鳞是不是？”
鱼尾拍碎三具浮尸作为回应。
“抓紧！”黑衣人凌空掠上鱼背，斩马刀劈开迎面射来的锁龙钉。
钉头入水即化作赤红小蛇，却被鱼王掀起的浪墙碾成血沫。
孩童指尖金芒暴涨，在雾霭中划出龙形符咒：“乾坤借法，水府洞开！“
青铜鼎应声炸裂，鼎中血浪化作十二条血蟒扑来。
黑衣人扯下颈间残玉掷向半空，玉佩与孩童的银铃共鸣，竟在虚空撕开裂缝。
白鱼王载着二人冲入裂隙的瞬间，他听见千万冤魂的恸哭在耳畔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