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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石径甚凉，徐梦白仅套着双薄薄的袜子在凉地上杵着，脚已微僵。
眼看着局势发展得越来越糟，她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抬手拦住了冬青：“你干什么？”
冬青人都傻了，他盯着徐梦白的眼睛看了很久，本能地停下了脚步，手里扬起的花盆底一个不稳滑落在地，碎了个稀巴烂，其中还有一块溅在了她脚上，划破了她的袜子，很快洇出血迹。
徐梦白盯着脚上的红色血迹，不由蹙眉。
“……”
怎么说呢？
虽然花盆底是冬青打碎的，但她知道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
这下好了，她想拦着事态发展，却一瞬间让事态升级，她还能怎么办？
想了想，只能蹲下软棉的小身子，自己动手，将那已洇血的袜子脱下，再擦干脚上的血，最后将袜子塞进自己怀里……
冬青傻愣愣地注视着这一切，竟忘了要救人。
也许，这一刻，他连呼吸都是静止的。
……
亏得杨元庆已经送走张郎中，及时赶回来，他早在院外就听见红袖和红烛的惨叫，一路急跑。
杨元庆推开大门进来，未曾注意徐梦白赤裸着一只脚站在冷冷的地板上，直接跑过去，只一心拦住秋姨娘对红袖和红烛施暴。
“娘，你做什么？这里是将军府，人命关天的事情，爹爹从来说一不二。你再不收收性子，难道也想同音柔一样，被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在将军府来说，已是对犯错的家眷最高的惩戒。平常做错了事，也就请个柳条抽几下屁股，但军棍板子，当真会要人命。
秋姨娘这会儿子已然恢复冷静，她喘了口粗气才放下窄袖，嘴上不曾妥协：“我又没打死她们，就出出气而已，怎么，我现在连发卖我自己院里的奴婢都不可以了？”
瞧她连“发卖”二字都说出了口，杨元庆语气再难温柔，他沉着一张脸，全是狠厉之色。
“娘，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哪有一点正妻的气度。儿子知道你在寻思什么，可杨家中馈，你再如何算计，爹爹也决计不会托付于你。你很该知道，爹爹也是庶出，并不计较嫡庶的出身，他更看重的，是眼界，是格局。而这两样，你一样都没有，儿子也是恨铁不成钢，巴巴地指望你能低调、安分一些。”
被亲生儿子点破心思，又一通指责批评，秋姨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最近将军都宿在她屋里，她难免心气高了些，觉得执掌中馈指日可待，如今被自己亲儿子泼了一通凉水，她浑身颤颤地抖个不停。
杨元庆见状，也是不忍，软话张嘴就来：“娘，我知你筹谋全是为了儿子，可你在后院闹闹也就罢了，老想着把事情闹到爹爹跟前，爹爹也不是傻的，你觉得又能糊弄他多久？”
瞥了一眼傻傻站着的徐梦白，他赶紧发话让红袖和红烛将她抱回闺房收拾好妆容，转头继续与秋姨娘凑头，细说其中要害。
“……”
徐梦白被红烛抱在怀里，她望着那对眉眼相似的母子，心头很是不屑。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已然确定，他们于她来说，不可信任，不可托付。反而一屋子没有血缘的奴婢，才是她活下去的本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