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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的梆子刚打毕,暗幽的祠堂内,堂两侧靠于窗户的成排的烛火似跟着深夜的更声跳跃,光影葳蕤而不安。
高台上,杨氏祖宗成群的功德碑立得肃穆。
下面三张蒲团凑在一处,身形纤弱的少女早歪倒在其上。
她缩着手脚睡着了,头上双环望仙的发式哪还有一点浪漫柔美的气息,已然被压得看不出形状。
突然,外头有一串串脚步过来,其中参杂着许多告状和指责。
“爹爹,六妹妹实在失礼,女儿不过斥责了她几句,她便想推女儿下水。”
“若不是两位哥哥眼疾手快,及时护在女儿身边,恐怕此番死的,便是女儿。”
“可怜了崔管妇家的二丫头,这会儿还流连病榻呢。”
“她何止失礼,年纪轻轻便能对亲姐下此狠手,视人命为草芥,实在不配做我杨开疆的女儿!”
“……”
他们沿着左侧抱厦的小道穿行,最终来到祠堂的院落,脚步声和人声越来越近。
闻得门口有开锁的声音,偷睡的少女立刻惊坐起,迎接势必要来的风暴。
大门从外面被推开,先头那个中年武将,一身铠甲未及换成常服,他满身风雨,质问声却依旧威严。
“杨音柔,你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而他身边,左侧是他正妻程氏,右侧是他嫡女杨元樱,两个嫡子杨元勇、杨元武和一个庶子杨元庆跟在后侧。
杨元勇、杨元武、杨元樱都是程氏所出,排行老大、老二和老四,庶子杨元庆排行老三,是妾室秋姨娘所出,与杨音柔一母同胞。
他们一家子,来的倒是齐全,很快迈进祠堂,围着她站了一圈。
“……”
少女稍稍迟疑,未曾发一言,只顾着埋头在地,全当默认似的。
她的发髻都散了,身子又娇小,一缩在地上,满身可怜状。
杨元庆毕竟是少女亲哥,赶忙凑近杨开疆,低声解释了一句:“爹,小妹跪在祠堂两日,不能吃不能喝,必已明白人命关天的道理。”
杨开疆脸上方有松动,他本就对秋姨娘有所亏欠,对这个小女儿也算怜爱,此番姐妹龃龉不曾闹出人命,他原本也只想小惩大诫。
然而程氏快人一步,上前拍了拍她,见她没反应,躬身一看,不由脸色微沉。
“哼,三郎可是托大,这个不成器的,竟是睡着了!”
程氏一边说,一边已然上手,在少女纤细的臂膀上用力揪了一下。
少女疼得“哎呀”一声,下意识地推了一把程氏,指责道:“母亲你想掐死音柔么?”
程氏顺势倒在地上,指着她鼻子骂:“杨音柔,你竟敢忤逆上亲!”
忤逆乃大罪,少女心头一惊,她赶紧跪下,不由缀泣:“爹爹,是母亲先吓到音柔……”
“住嘴,你个孽障,今天若不让你记住这教训,明日你必能犯下更多祸事!”
见状,杨开疆脾气上头,大手一挥:“来呀,军法伺候。”
“……”
“……”
啪嗒!
啪嗒!
啪嗒!
约莫二十下。
板子上身,骨肉皆震颤。
五日之后,少女灯魂灭。
而她还能醒来,不过躯体之中,寄生了新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