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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她们终于开始一起上学放学,偶尔打打闹闹、形影不离。但是假期和农忙打破了这种难得的甜蜜氛围。李锦纯没有再去电器铺帮忙,而是在家里忙前忙后的帮父母干农活。毕竟弟弟妹妹还小,父母既要抢着收割地里的粮食,趁着晴天把稻谷收完晾晒入仓;还要尽快育苗、插秧完成第三季稻谷的播种。所以,照顾弟妹,洗衣、做饭,整理家务就几乎被李锦纯一个人全部包揽。七月的天气特别炎热,骄阳似火,稍一动身就大汗漓淋,李锦纯一天都要湿透好几身衣服,看着父母顶着烈日收割庄稼,她既心疼又难受!是的,靠天吃饭的农民永远是这个世界最朴实最勤劳的人,不在乎自然环境如何恶劣,不在乎身体的伤病疼痛,只要有一口气、有一把力气;就会起早摸黑与天地争斗与时间赛跑来寻求辛苦耕种的收获!至于流了多少汗水,忍受了多少病痛,经历了多少灾难战乱,牺牲了多少生命健康,也只有那片贫瘠的土地和收获的几颗粮食知道!就是凭着这种坚韧不拔和顽强不屈,中华民族才得以繁衍生息数千年,一代代传承至今!
李锦纯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做好早餐还会帮父母熬上一锅绿豆汤,然后就招呼弟妹起床安排他们做一些家务,自己则去田里帮一会儿忙!等太阳变的火辣辣的时候,一家人就迅速打理好田里的农活,回家休息避暑。休息的空隙,李锦纯偶尔也会想念那些在电器铺打零工的日子,想起跟林大伟斗嘴的片段。林大伟放假也是闲不住的,在看店的闲暇,写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连同省钱买的糖果、饼干一起放在盒子里打算休息时送给李锦纯!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李锦纯家里的详细地址,便迫不及待的央求父母撒谎说要去帮老师搬家。得到父母的应允后,内心一阵狂喜,立即偷偷的骑着家里新买的自行车带着准备已久的零食和情书飞奔而去。
一路上尽管路面崎岖不平,炎炎烈日;林大伟依然骑的飞快,一路狂奔丝毫不顾忌新自行车这个宝贝东西——毕竟它是小镇上唯一一辆崭新的载重自行车,可以载人、拉货,在那个物资短缺的时代,拥有这样一辆自行车自然是备受瞩目,相当拉风。但在他心里早一点见到自己心爱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内心的喜悦早已经把炎热和疲劳冲的七零八落,以至于也顾不上心疼新车被泥泞不堪的山路弄脏或是刮伤。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骑行,终于按照得知的地址找到了李锦纯的家。那是几间简陋的平房,属于典型的潮汕名居,几间平房并排中间是一个院子,不过收拾的整整齐齐!当林大伟兴奋的叫着锦纯名字的时候,并没有人应答!倒是跑出来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大概6、7岁的模样,兴奋的围着自行车转圈,像观赏外星生物一般。这里摸摸那里拧拧。趁林大伟停车的时候,男孩一眼瞥见那个精致的蓝色的盒子,抱起来就要跑!还好林大伟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盒子说:“这个不能给你,你放手我给你拿糖果”
小男孩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慢慢放了手,林大伟从盒子里拿出糖果和饼干递过去,又拿了一些给小女孩。
“你是来找我姐的吗?听见你刚才叫她的名字了”小男孩一边把饼干塞进嘴里,一般嘟囔着问
“是的!我是你姐的同学,她不在家吗?你叫什么名字呢?”林大伟焦急中又夹杂着兴奋。
“我叫李俊明,这个是我妹妹,叫李锦云。我姐去了地里帮忙,恐怕回来也还要有一会儿,你在我家里坐着等她吧”小男孩望着林大伟手中的零食,自我介绍着
“也好!”林大伟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跟着他们去了中间的房屋坐下,屋里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方桌好几把陈旧的椅子外,也没有其他家具.林大伟把蓝色的盒子放到桌上,又拿了一些糖果饼干给他们,说道“小弟,你可以带我去地里找你姐吗?我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聊,不如转一转”
小男孩点了点头,又进屋拿了两顶草帽递给大伟:“戴着这个吧,太阳太晒”
林大伟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心想这小鬼看着淘气顽皮却也粗中有细挺有爱心的,无端多了许多好感!
他们顶着烈日沿着崎岖蜿蜒的小路一路找寻,去了好几个地方,却没有找到!只得悻悻而回,一路上林大伟耷拉着脑袋,不停的喘着气皱着眉头,显得无比失望。而小孩却一路欢呼雀跃,蹦蹦跳跳的,一会儿捉蜻蜓,一会儿抓蝴蝶!小孩子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简单,在他心里零食带来的幸福感满满,何况家里的蓝色盒子剩下的糖果饼干更让他充满好奇,也就全然忘却了炎热天气和寻而无果的烦恼。
林大伟跟在小男孩后面匆匆赶路,汗水浸湿了衣服,心里闷闷不乐,只得拿着草帽不停的扇着。小男孩却一路飞奔回家,他只惦记着糖果和饼干,自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等他快步冲回家时,却看见自己的院子里围满了一群小孩,稀奇的看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胆大的甚至玩起了飞轮来。毕竟这个东西在他们那时候的认知里不亚于探索了宇宙,开了眼界。李俊伟冲进屋里看见蓝色的盒子依然摆在桌上没有打开,这才安心。立即招呼几个平日玩的好的小朋友一起打开了盒子,就在他们争先恐后的研究怎么打开时,手忙脚乱的把盒子碰到了地上,于是零食、糖果还有那一封封叠成纸鹤的情书四散落地,小孩子一哄而上不停的争抢着。
林大伟站在门口大惊失色:“别抢!都交给我,让我来分配,保证每个人都有”。他并不担心零食被小孩子拿走,是怕他写给锦纯的情书不见或是被人拿走公开,这在那个相对还很保守的时代如果传出流言蜚语,对女孩子是致命的打击。所有孩子都停下来赶紧把攥在手里的东西藏到背后。很显然他们并不信任他,趁着这个空隙,李俊明抱起那个还装着大半箱零食的盒子递给了林大伟,其他孩子也极不情愿的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林大伟笑着说“糖果饼干就属于你们自己了,但是把这种样子的纸鹤交给我就好的,将会再得到我手里的糖果和饼干”。林大伟边说边轻拍着蓝色的盒子以示诚意,这时,小孩们才发现那些各种颜色折的像展翅飞翔的小鸟叫纸鹤。几个小孩把攥的皱巴巴的纸鹤递过去照例获得了些许糖果和饼干,引来其他人的阵阵羡慕的叫声,而一个年级稍大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却拆开了那只纸鹤,并在部分人群中引起了哄笑,他高举着那封信,磕磕绊绊的念着:“亲爱的锦纯,很想你!请允许我这么大胆的这样称呼你,实在压抑不住内心对你狂热的思念!你回家了,也带走了我的心和灵魂,带走了我的快乐和欢笑;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你,惦记着你———”
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惊讶着,害羞一样的哄笑着,让刚开始还洋洋自得的林大伟一下子窘迫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红着脸,汗水浸湿了衣服,想冲过去一把夺过来,小男孩却如泥鳅一般飞奔而出,手里举着那封情书嘴里还故意叨念着“亲爱的锦纯”,引的路人侧目而视;随即他七弯八拐不知道躲进哪个巷子里了。只留下林大伟惊慌失措的呆呆站在原地。
尽管那些年纪尚轻的小孩并不懂已经春心萌动的少年情怀,却也对“亲爱的”几个字极其敏感,当它从稚气未脱的童声之口迸发而出时,引起其他孩子的惊讶和娇羞就不足为奇了!何况在那个依然传统保守的年代,这看似无心的书信公开表白引起的却是这个村庄的暴风骤雨般的突变。首当其冲的是李锦纯的弟弟被一群小孩取笑,接着是得知消息的李锦纯怒气冲冲的父亲吧嗒着烟袋,还有村里跟李家沾亲带故的人家都来到锦纯家指指点点。从地里回来的锦纯扎着两个大辫子,气嘟嘟的回来了,也是满脸通红,哭红了眼睛。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也浸湿了白色的短袖。一进门锦纯就跪在地上对着父亲说:“对不起!我跟你丢脸了,但是我们只是同学和好朋友。”
“亲爱的都叫出来,还说只是同学?不过你年龄也大了,早恋也正常;何况还是个富家子弟,家境好许多人都想着贴上去呢”还没等锦纯说完,村里的长舌妇李婶就迫不及待的发表意见了。
“叫我说阿叔赶紧选个日子,叫林家过来提亲,然后八台大轿娶回去,成就一桩美好姻缘”隔壁的张妈生怕自己插不上嘴。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弄的锦纯父亲更加难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大家也不用说三道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几千年以来的传统。我们家锦纯已经成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和自由!只是依我看还是要先以学习为主,等毕业了林家提亲了再说,我们虽然穷一点,但是不能失了分寸!”正当大家七嘴八舌胡乱猜测之际,李锦纯的母亲发话了,说的义正言辞,有理有据。
“哎呦,还哪有心思读书?上学都你情我爱了,再读下去莫不是要腆着大肚子出嫁?!”长舌妇李婶不依不挠,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人群中一阵哄笑,锦纯的脸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各位阿婶、阿叔”一个响亮的声音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大家扭头望去,一个身材魁梧年轻帅气的青年径直走来,也跪在锦纯边上说到:“我是林大伟,林家电器铺就是我家的!我和锦纯是同学,她假期也会在我家打工,她温柔善良,勤劳贤惠我是非常喜欢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与锦纯无关请各位阿叔、阿婶不要误会,也请各位高抬贵手,不要背后说三道四,我们现在还在读书,还需要各位长辈的鼓励和支持。等毕业了,只要锦纯愿意,我会让我父亲备上厚礼亲自来提亲,一定明媒正娶!”林大伟说的坚决如铁,铿锵有力,说完站起身给大家鞠了一躬,又陪着锦纯跪下。他的一番作为一下子就把大家惊住了。毕竟作为镇上无数不多的有钱人如此情真意切义正辞严还是让许多乡下人自渐形秽,何况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有理有据,既替锦纯完美解围又突显了作为男人应有的责任和担当,又让锦纯父母刮目相看,更是让那些无事生非之人全都无法反驳只能乖乖闭嘴!从那一刻起,锦纯心里也开始认定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林家少爷你说的大义凛然的,可谁知道私下里是不是这样?莫非你们早就好上了吧,是不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要来提亲啊”长舌妇李婶继续搬弄是非,主要是嫉妒心作祟,毕竟林家没看上自己家的女儿,却对李锦纯一往情深。
“难怪李锦纯平时对我不理不睬,原来是外面早就有相好的啦,现在纸包不住火了,马上要大肚子了。真是不知羞耻!”村里的张军领着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摇头晃脑的落井下石,还时不时瞪几眼林大伟,颇有挑衅之意。后面的几个人也窃窃私语随声附和。
“我女儿的事还用不着你们操心,都给我滚开!”李锦纯的父亲猛然站起身,把烟袋重重砸在地上,几乎咆哮起来。
“做都做了,还不让说了?我们是替你丢人。都散了吧”李婶见锦纯父亲涨红了脸,青筋暴起,赶忙示意让大家散去,只是嘴上依然如刀子般狠毒。
众人散去之后,李锦纯的父亲突然晕倒在地。一时间家人手忙脚乱,把父亲扶到床上,李锦纯喂了姜糖水感觉父亲呼吸匀畅后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锦纯母亲也是忙里忙外,在厨房熬汤煎药。
林大伟见没人顾得上他,也很尴尬。见李叔没什么大碍,这才依依不舍的跟锦纯道别,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