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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裹挟着腐叶掠过石兽獠牙,二十三道黑影贴着舜帝陵岩壁潜行。田虎按住腰间竹筒,青铜机括的寒意透过麻布渗入掌心。他屈指轻叩筒身,改良自韩弩的三棱凹槽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这是墨家工匠用陨铁打造的杀器。
"统领,盐霜结到第三指节了。"身后传来弟子田稷刻意压低的嗓音。少年握藤盾的指节发白,火光在青铜护腕上投下跳跃的阴影。
田虎短刀刮过锁链,火星溅在桐油浸透的藤面,腾起的青烟里裹着刺鼻的硫磺味。七道玄铁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暗光,锁孔凝结的盐霜如同鬼眼翕张。他突然反手将刀柄递向身后:"尝尝?"
田稷下意识舔舐刀背,旋即剧烈咳嗽:"咳咳...咸得发苦!"
"云梦泽底捞的卤盐,够腌三车腊肉。"田虎短刀突然刺入岩缝,撬出块青灰色碎石,"看这浇铸痕迹——"碎石断面蜂窝状的孔洞在火光中显露,"楚人把烧红的铁链浸入盐水,趁热插进岩层。"
地宫深处传来枯木断裂般的笑声。六名披发跣足的楚国遗老拄鸠杖缓步而出,为首老者脸上褪色的凤凰刺青随肌肉抖动:"此乃舜帝安寝之地,尔等秦犬......"
"老丈且看!"田虎扬手抛出的铜钱当啷吸附在锁链上。他指尖碾过锁链与岩壁接缝处新结的盐霜,细碎晶体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韩弩碎渣遇盐生锈的滋味可好受?昨夜子时,第三根锁链是不是突然松了半寸?"
老者鸠杖顿地,岩壁暗孔突然射出数十支弩箭。农家弟子藤盾交错如龟甲,箭簇钉入浸过桐油的藤面竟冒起青烟。田虎竹夹拔下一支箭,箭镞淬着的幽蓝毒液映着他胸膛狰狞旧疤:"三年前百越水鬼捅穿老子肺叶都没死成..."他突然扯开衣襟,暗红伤疤在火光下如蜈蚣蠕动,"知道为什么?"
不待回应,他双掌翻飞如织锦。二十三支竹筒接上牛筋软管,弟子们脚踏三才方位猛然加压。田稷突然闷哼——少年虎口崩裂的血珠溅在竹筒刻度的"叁"字上,那是墨家标注的临界压力值。
"滋——"
酸雾喷涌的刹那,七道锁链如活蛇般扭曲震颤。楚人遗老踉跄后退,最右侧的老妪突然捂住喉咙——她发间银簪竟被铁链崩飞的碎屑熔成铁水。田虎靴底碾碎崩落的铁锈,望着锁链表面密密麻麻的锈蚀孔洞冷笑:"墨家这加压竹筒,抵得上五倍人力。"
地宫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阴湿青铜气裹着腐臭味扑面而来。田虎突然俯身,指尖掠过地面积水:"田稷,验水。"
少年从鹿皮囊抽出银蟾蜍,蟾口含着的玉珠刚触水面就变成墨色。"腐骨草!"田稷声音发颤,"还混着...尸蚕粉?"
"老丈在水渠投毒也不换个新鲜..."田虎话音未落,暗处掐诀的楚巫祝突然七窍涌出黑血。那血不是红色,而是粘稠的紫浆,滴落积水竟发出沸油般的炸响。
田虎箭步上前扯开巫祝衣袖,小臂新鲜蛇牙咬痕渗着紫血:"以身为蛊?"他靴尖踢开巫祝腰间陶罐,三条赤链蛇窜出咬向最近的老者。其中一条蛇牙堪堪擦过老者耳垂,竟将垂落的银环蚀出焦黑孔洞。
"救...救我!"被咬的巫祝突然抓住田稷脚踝,五指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脱落。田虎短刀寒光闪过,断手还在地上抽搐,掌心肌肤已溃烂见骨。
七十二盏鲛人灯逐次自燃,将中央玉棺照得通透。田虎却抬手拦住欲上前的弟子,墨家铜雀司南在他掌心疯狂旋转。铜雀喙部指向棺椁时,司南底盘刻着的"危"字突然渗出朱砂。
"棺椁三层,外椁阴刻二十八宿,中层昆仑玉..."他刀柄轻敲棺盖,空腔回响令瞳孔骤缩,"活板机关!退!"
四尊青铜镇墓兽应声弹出,兽口喷出的毒砂遇鲛人灯火燃成碧色火雨。田稷正要撑伞,却被田虎按住手腕:"看伞骨阴影!"少年定睛细看——牛皮伞投下的影子竟被毒火灼出蜂窝状孔洞。
"楚人机关三百年不变..."田虎冷笑,突然挥刀斩断最近镇墓兽的青铜舌。断裂处涌出的不是机关齿轮,而是蠕动着的血红肉芽,"倒是这仿制墨家毒砂的伎俩——拿活人养蛊虫?"
月光穿透观星孔斜射棺中时,田虎缠着药布的手掌已推开最后一层棺盖。玉璋缺口边缘的螺旋纹令他呼吸一滞——那弧度与三年前阿房折断玉簪时的裂痕分毫不差。
"统领,血止不住了..."田稷捧着被毒砂灼伤的手臂。少年没发现自己的血正顺着棺椁纹路流淌,在玉璋表面勾勒出残缺的星图。
田虎贴身皮囊里的半截玉簪被缓缓抽出。簪尾缺口与玉璋裂痕相合的刹那,血丝般的纹路在月华中蔓延。他突然想起阿房临别时的场景:少女将断簪按在他掌心,指尖温度比簪上暖玉更灼人。
"成了!"田稷突然惊呼。少年伤口滴落的血珠在玉璋表面滚动,竟自动填补了星图缺失的芒角。田虎指腹抚过纹路中闪现的"且末"二字,那正是赵清漪绘制星图时惯用的飞白体。
地宫外禽鸟惊飞声起,田虎眼角瞥见玉棺内壁新鲜凿痕。他指尖掠过凿痕边缘的青铜碎屑,突然冷笑:"用韩弩箭头改的凿子?楚人倒是勤快。"转头对拓印铭文的弟子喝道:"把侧室桐油搬来!"
火光窜起的瞬间,田虎望着玉璋在烈焰中映出的完整星图。阿房那句"妾身发簪可开楚宫秘库"的低语,与眼前浮现的西域地貌渐渐重叠。他突然握紧断簪——簪尾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正与星图中新显现的昆仑山脉走向完全一致。
"田统领,楚人在地宫暗藏了..."年轻弟子话音未落,田虎已扯过他手中拓片。浸过醋液的帛布上,楚篆记载的"昆仑玉脉通幽冥"字样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字的笔画间渗出暗红痕迹——竟是掺了朱砂的人血。
"用韩弩废铁熔的锁链,云梦泽盐水浇铸的机关..."田虎靴尖踢开燃烧的椁板,火星溅在楚巫祝未寒的尸身上。焦臭味中,他突然俯身掰开尸体的嘴——半截青铜钥匙正卡在喉间,匙柄刻着与玉璋星图相同的芒角符号。
当爆炸声从地宫深处传来时,田虎正将钥匙按进石壁暗孔。气浪掀飞他束发的麻绳,散落的发丝间,瞳孔映出冲天火光里浮现的完整星图。西域三十六国的方位在烟尘中明灭闪烁,而"且末"二字的位置,正与玉簪新裂痕指向的昆仑山口完美重合。
"传讯咸阳。"他摩挲着发簪缺口处细微的螺旋纹,指尖残留着三年前阿房掌心的温度,"九嶷星图已现,让墨家准备好西域舆图。"顿了顿又补道:"再加一句——簪裂昆仑。"
田稷正要放飞信鸽,却见统领突然斩落鸽尾三根羽毛。"三根羽,表荧惑守心之兆。"田虎将羽毛插进楚巫祝空洞的眼窝,"告诉赵清漪,她三年前占的星相...应验了。"
山风卷着燃烧的拓片掠过舜帝陵残碑,那些带着火星的楚篆文字在空中组成转瞬即逝的星图。田虎最后回望地宫废墟,恍惚看见阿房站在火光里,发间玉簪的裂痕正指向大漠孤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