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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为何你今日看着有些心神不宁?”课毕,出了书院,容景追上竹涣问。
竹涣顿足不前,道:“有么?”
容景重重点了一下头,道:“早课时,你接连写错字,弃了两张纸。你从前写字一向一气呵成,何时见过你像今日这般。另外,方始我在身后喊了你几声,你全然没听见。”
经容景这么一提,竹涣才后知后觉。
“少主,你是不是身体不适?”容景见他魂不守舍,不免担心,绕着他打量了一圈。
竹涣虽知自己今日的确心不在焉,但绝不像容景所想那般。
“无病无痛,不必大惊小怪。回洮院吧。”
上了木吊桥,桥下是条碧溪,流水锵然。
正如容景将才所言,竹涣心神不定。只不过,连他自身都不知根源在何处。此刻,他有意放缓脚步,桥下流水声让他心中平复不少。
“少主,快看!”
耳边飘来容景的声音。竹涣驻足朝他手指的对岸溪畔望去,一女子捏着一根竹枝,似在打捞水里的什么东西。细看,那人正是松悦!
距她不远的水面上,漂着一个香粉盒。好在一块凸出水面的石头正巧截住了,使其不至于立马被溪流冲走。
奈何手中竹枝太短,够不到香粉盒。她只好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徐徐探出半截身子,这下刚巧够到。正要往回拨弄,突然脚下一滑,朝水中滑落。
一个身影瞬息从溪桥上纵身一跃,将她接住,拽回岸边。须臾之间,松悦缓过神来,方才知是竹涣救了自己,惊得煞白的脸转而恢复红润,眼里满是感激。
又见原处已不见了那个香粉盒,想来是被流水冲走了,松悦一时又慌又急。竹涣担心她又一次栽入水中,拦住让她待在原地,而后只身往下游去。
溪流湍急。香粉盒已被冲出很远。若是再漂入下游的林莽中,便不好寻了。竹涣估摸了一下距离和水速,随即选了一处跳入水中,好在水不深,恰巧沒过膝盖。此时香粉盒已被冲到近旁,他一手捞起,回到岸边。
松悦也赶了过来,接过竹涣找回的香粉盒,喜不自禁,一迭声说谢。见他衣鞋湿透,歉疚不安,道:“若不是我不识水性,竹公子何须下水受此寒凉。怪我连累了公子。”
“松悦姑娘不必自责。”竹涣仔细看一眼那香粉盒,雕凿精美,似一朵绽开的莲花,“姑娘如此紧张这个盒子,想来其中意义非凡。可是重要之人相赠?”
松悦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淑静的脸庞难掩羞涩,略略低下眉眼,将手中的香粉盒攥得更紧了。少顷,她瞟了竹涣一眼,朱唇轻启,道:“竹公子难道不记得了……”
话未完,恰时松瑶急急跑来,将松悦的话打断了。松瑶误以为落水的是她,吓了一跳。
松悦含笑安抚道:“我没事。这次多亏竹公子出手相救。”
松瑶舒了口气,不禁疑惑,姐姐自幼不熟水性,也鲜少在水畔逗留,今日是为何?她缠着问:“姐姐好端端的,何以差点跌入溪中?”
“本想在这溪畔散步,没留神便滑了进去。”松悦悄然向竹涣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莫要说出香粉盒一事。
竹涣意会,因此未多言。又见松瑶像有要事找松悦商量,便先告辞。刚转过身走了两步,听见身后松瑶对松悦说道:“我将才问了二哥,时不羽昨夜通宵未归……”
***
竹涣端坐在书房窗边,执笔记录柳氏一案始末。
此案与别案不同,牵涉多人,不过皆非杀害柳氏的元凶。虽然知府来人,说柳氏一案诸多疑窦已基本理清,嘱咐他无须再费心,但他隐然觉得此案远没完结,甚至只是一个开端。
他凝神思索片刻,蘸墨下笔。直到晌午,他方才停笔,伸了个懒腰,端起案桌上的茶盏。不知何时茶盏已空,忘了续茶。
他起身去添茶。门外响起匆匆脚步声。片晌,容景跳过门槛走了进来,道:“少主,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竹涣添了茶后,坐回案桌边,随手拿起案桌上一册书。
“自然是时公子的消息!”
“他?”竹涣目光停在书中某一处,“你去打听他做什么?”
“这几日不见时公子人,我看少主有些担心,便自作主张去打探了一下。”
容景心里正得意,不曾料到竹涣神色一凛,道:“胡说,我何必担心他!你若闲暇无事,我让韩续替你找点事情做?”
容景讶然张着嘴。莫非是自己会错意了?照此看,还是莫要在他跟前提时不羽为妙。经此一想,容景忙收回刚才的话,道:“我不该胡乱揣度少主的心思。少主不想知道时公子的消息,我不说便是!”说着,惴惴然打算退出书房。
“回来!”竹涣喊住他,放下手中的书,“既然你已打听到了,且说说无妨。”
容景有些懵怔。这倒让他为难了,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
“听松氏弟子说,时公子已有三日没回住处了。”
竹涣微惊,多了三两分重视,问:“他去哪了?”
“没人知道!”
竹涣离座到窗边,望着窗外一丛竹子默默回想,最后一次见尤长安,是那日在书院的讲堂。之后她没去校场,不知去了何处。
“松逸没派人去找?”竹涣回身问道。
容景摇头。
时不羽是松氏弟子,突然不知所踪,按理说,松逸应派人去寻,为何没有?竹涣决心去见见松逸。
到了松逸住处,见他正在逗弄木匣子里的灵虫。竹涣早有耳闻,松逸视灵虫为命根子,整日爱不释手。
一见竹涣已到门口,松逸忙起身迎入屋内,免不了一番客套的话。
竹涣环视屋里,转过脸来装作不知情,问:“为何不见时不羽?”
“他有事出去了。”
松逸虽不善于辞令,但也非笨口拙舌之人,此时话中却有几分吞吐。竹涣未立即拆穿,只问:“去哪了?”
面对这一追问,松逸始料不及,一时无从作答。
已知松逸有意隐瞒,竹涣疲于再与他周璇,直入正题道:“我今日为时不羽的事来,顷闻他三日未归,可有这事?”
松逸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此事竟传到竹少主耳朵。若再有遮掩,便是在下不知趣了。”
“松公子不派人去找找?”
松逸大手一摆,道:“不必找。竹少主也是知晓的,时不羽是好酒之徒,八成酒瘾犯了,躲起来吃酒了。”
“无论如何,人不见了,总要找找。”
“时不羽这人神出鬼没,即便我有心找,怕也找不到他人在何处。”
“他刚来宛城不久,且常去的地方无非就那几个。山下好一点的酒楼也仅只几家。”
“竹少主所言极是。只不过在下倒觉得时不羽性子顽劣,一般人劝不住。他玩腻了,自然会回来。”
松逸边说,边拨开木匣子右侧一格,拈起一片叶子,放入盏内蘸了蘸,送到灵虫嘴边。灵虫将头一扭,没吃。这下松逸不解了,沉吟道:“怪了,这可是好酒,为何不吃?”
原来盏里的是酒,难怪方才一进屋便闻到一股酒味。
“怎么,你的灵虫也吃酒?”竹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