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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色蔷薇
2025年 3月 19日上午 10:03
四十一层的东联国际大厦在晨雾中切割着天空，玻璃幕墙折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薛情第十三次将手搭在旋转门上，又第十三次触电般缩回。她的羊绒大衣下摆被三月的风掀起，露出苍白脚踝上那道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五年前车祸留下的印记，也是她与阎凯彻底决裂的见证。
“小姐，等人吗？”
年轻男人的声音惊起鸽群。薛情转身时，一缕发丝粘在泛青的唇上，像极了五年前那个暴雨夜，阎凯替她拂去碎发时指尖的温度。
“我姓张继国，东联行政部。”男人递出名片时，袖口露出劳力士表链的反光，“展总临时有会，让我来接薛小姐。”
薛情的瞳孔骤然收缩。展慕文？那个总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阎凯表弟？她正要开口否认，男人已经抓住她的手肘往电梯走，古龙水混着雪茄味扑面而来：“蛋糕房在三十八层，道具间有三套方案，您选哪种？”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薛情瞥见玻璃倒映中的自己：苍白的脸，凌乱的发，以及大衣下若隐若现的住院手环。她握紧坤包，里面装着女儿的诊断书和催款单，纸角已经被冷汗洇湿。
“张先生弄错了。”她终于开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不认识展总，也不是什么——”
“别谦虚了薛小姐。”张继国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能被展总选中的美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尤物。听说您演过话剧？这次的惊喜派对需要——”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三十八层。薛情踉跄着被推进装饰奢华的宴会厅，巨大的蛋糕摆在中央，奶油香气里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医院走廊，护士说：“薛小姐，手术费必须在周五前凑齐。”
“薛小姐请这边。”张继国掀开丝绒幕布，露出一套镶满水钻的透视装，“这是按照您的尺寸定制的，内衣在——”
“等等！”薛情后退半步撞翻香槟塔，玻璃碎裂声里，她看见自己映在蛋糕刀上的脸：左眼下那颗泪痣红得刺目。五年前阎凯总说这是“堕天使的印记”，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手机在这时震动。她颤抖着打开，是医院发来的彩信：丫丫插着鼻管的小脸在病床上昏睡，枕边摆着褪色的泰迪熊。
“薛小姐？”张继国不耐烦的声音从幕布后传来，“换装时间只有七分钟。”
薛情咬住下唇。血珠渗出来时，她想起阎凯最厌恶血腥味。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却又生出某种自虐的快感。指尖抚过锁骨处的蝴蝶胎记——那是他曾经最爱的印记。
“不用换了。”她突然扯开大衣，蕾丝睡裙在水晶灯下泛着珍珠光泽，“这样够不够惊喜？”
张继国愣住的瞬间，薛情已经钻进蛋糕包装盒。纸板上的糖霜蹭到皮肤上，黏腻得像五年前那个婚礼日，阎凯站在教堂门口，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染血的婚纱。
“都准备好了？”展慕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熟悉的慵懒。
“放心，绝对是凯哥喜欢的类型。”张继国压低声音，“不过这妞儿有点怪，听说以前是凯哥的——”
“闭嘴。”展慕文的皮鞋声在蛋糕前停住，“他今天不会来。”
“可是朱秘书说——”
“朱秘书记错了。”展慕文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凯哥的生日在冬至，他最恨别人提生日。”
纸箱里的薛情浑身僵住。原来自己连他的生日都记错了。这个认知像把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划了一道。
“算了，把蛋糕分给员工。”展慕文转身时，西装袖口扫过纸箱，“至于礼物...让凯哥自己处理吧。”
脚步声渐远。薛情蜷缩在黑暗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当纸箱突然被掀开时，她对上阎凯深不见底的瞳孔——那是她曾在无数个噩梦里见过的眼神。
“薛情。”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关西集团的少奶奶，沦落到做生日蛋糕了？”
薛情试图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男人的体温透过睡裙灼烧着她的皮肤，混合着雪松香水和雪茄的气息，这是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
“我需要一百万。”她盯着他领带上的钻石别针，那是他们订婚时她送的礼物，“丫丫的手术费。”
阎凯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玻璃般的锋利。他的指尖滑过她锁骨，在蝴蝶胎记上重重碾过：“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谎话？”
“我和钟高齐离婚了。”薛情别开脸，任由泪水砸在他定制衬衫上，“三个月前的事。”
“所以你就来卖？”阎凯猛然掐住她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用你最擅长的方式，对吗？”
薛情不说话。她能感觉到他在颤抖，像五年前那个夜晚，他站在她病房门口，西装浸透雨水，却始终没有推门进来。
手机突然响起。阎凯接起的瞬间，薛情看见他眼底闪过的剧痛。
“慕文说你女儿在仁爱医院？”他挂断电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先天性心脏病？”
薛情点头。泪水滴在两人交缠的手上，在他袖口晕开深色痕迹。
“手术费确实需要一百万。”阎凯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靠在墙上，“但我凭什么给你？”
薛情低头看着自己被掐红的手腕。这个问题，她在来的路上想了无数遍。答案残酷得让她窒息。
“因为丫丫是你的女儿。”她终于说出这句话，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五年前的车祸，我怀孕三个月。”
阎凯如遭雷击。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窗外，四十一层的玻璃幕墙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像两具被困在琥珀里的蝴蝶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