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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泪”,是这些矿工对魔矿石的别称,它的起源有些讽刺——因为那些偷偷和米里德商人交易魔矿石碎屑的矿工需要掩人耳目,所以他们为魔矿石取了个新名字。
这些人早已因流放雪原而死去,但他们随口取的名字却在矿工口中传递,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很美,比“魔矿石”这种拗口的音节好听多了。
“那你也说了,侯爵都没有办法的事情,让我们来想,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来!要我说,别在这里愁眉苦脸了,喝了面前的酒,大家伙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对于瑞诺卡的臣民来说,风雪之外的皇城只是一个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多意义的符号,他们不会指望王国首都里的皇帝和公主,他们只信任斯诺怀特家族。
“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可想的,真到了那一天,贵族老爷们也只会救矿脉,没人会管咱们的死活。把碗里的酒喝干净,睡个亮堂觉,明天魔兽没来就下矿,真在矿里遇到魔兽来了,也就只能认倒霉!”
“不,我们肯定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这时候,人群中央的那个中年男人又开口道,“还记得咱们的锤子歌吗?”
男人所说的“锤子歌”,是帮助他赢得在场所有矿工尊重和爱戴的东西。
他初来乍到时和所有年轻矿工一样,都被派去矿脉的最深处。那里的魔矿石最为纯净,但也最脆弱,时常有崩塌发生。
运气不好,可能几十号人都埋在里面,若无人活着逃出去报信,等到换班时外面的人才发现异常,里面受伤的矿工早就因为失血和寒冷死去了。
和男人一起来这个矿脉上的同乡就死于这样的事故,男人一直为自己没有能救到这个同乡兄弟懊悔不已,他经过一番思索,想出了用锤子和冰凿敲击的声音传递消息的法子。
矿脉中山石陡峭、路径曲折,人说话的声音不容易传出去,而且会有严重的回声混淆四周,但是锤子和冰凿一起敲击山石发出的清脆声音,却能利用山体的震动向外传递得更远。
男人认为,如果用轻重敲击和长短间隔区分各处,当矿难发生时,哪怕无法脱身,想办法使用手边的工具敲击四周的山石,附近听到的人再利用相同的节奏向外传递,消息就能比从前更快地到达矿外,争取营救的时间。
推广这个办法并不容易,男人因为年轻、又刚刚来矿上,没有威望也没有阅历,连去酒馆喝完酒的余钱都没有,大家都对他的这个办法嗤之以鼻,七嘴八舌地说了不少“本来冰泪就崩塌了,你还拿锤子去敲四周,是不是嫌死得不够快”之类的话。
直到有一次,男人很不幸地在矿脉深处遇到了魔矿石崩塌,一众人困在矿脉深处,不少人都受了伤。
穷途末路之下,大家开始尝试男人的法子,所有人团结起来用锤子和冰凿敲打出整齐的节奏。
而这种异常整齐的节奏很快引起了附近下矿点的矿工的好奇,不多时,就有人过来查看情况,并上报了守矿骑士团矿脉深处发生了崩塌,所有人都得救了。
“锤子歌”就这样以男人工作的聚居地为起点向四周推广,后来又衍生出了更日常的用法。
大家不断约定敲击节奏对应的含义,当第一句骂人的脏话开始通过“锤子歌”传递,雪原上这些几乎都不认识几个字的平民矿工,其实已经在发明属于他们自己的语言。
而男人并没有就此停下他的脚步,他跟着几个聚居地的老人学习了一些简单的字词。
这些人并不是瑞诺卡人,他们原本是首都的皇家工匠,据他们所说,他们从前为魔塔制作魔法辅助装置,一个叫做萨沃伊的贵族魔法师负责交给他们设计图纸,他们就负责按照图纸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做出来。
这些工匠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但却以和流放差不多的形式送来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他们不像瑞诺卡人一般强壮,也就无法下矿,负责聚居地的日常洒扫,在困惑和逐渐麻木的接受中,也就走过了自己的一生。
男人对这些工匠口中的“魔法辅助装置”非常感兴趣,作为一个矿工,他不止想要每天从矿脉深处活着回来,他还想要知道自己开凿的“冰泪”到底有什么美妙的用处,引得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不惜花费重金购买。
这些年迈的工匠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对自己的前半生感兴趣的年轻人,便在教他识字之余,把他们知晓的关于魔法辅助装置的知识倾囊相授。
这些工匠最为得意的,是一个巨大的、被安装在首都学院图书馆的巨型魔法辅助装置,他们为此付出了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努力。
其中一个人直到死亡降临的前一天,都还能用已经无法停止颤抖的手蘸取酒馆的烈酒,在已经蒙了厚厚脏污的木桌上画出那个装置魔矿石根据月相和星象换位的计算步骤。
“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我来这里时……十七岁。”他死去前对男人说道,“所以我把那个装置当成自己的孩子……我知道它用于存放魔矿石的某处……刻着‘艾莉薇特’。
“那些字母是我按照图纸一点点打磨出来的,在我的梦里,那装置有时候……啊,有时候会变作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扑进我的怀里,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就像真正地拥有过一个女儿。’”
“她长着一头白金色的头发,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哈哈……那是因为我见过萨沃伊……她总是用厚厚的布蒙住自己的脸,但是……非常的……我觉得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还能设计出那样神奇的装置……现在想来……她也许是我爱慕过的第一个女人……”
“也不知道她如今……会不会真的……有一个我梦里那样的……女儿呢?”
低喃完这些话,老人就死了——他其实还不到四十岁,但在平民里,这是正常的死亡年龄,高原和寒冷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憔悴,直到死亡来临,他都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样的罪过来到这里。
男人在最初有些无法理解这个工匠的感情,直到他的妻子为他生下了属于他的第一个女儿。
当她小小的身影第一次入梦,男人睁开眼时首先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想到了工匠最后留下的那几句话,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他的妻子后来还为他生下了更多的孩子,他们现在最小的孩子也是女孩,叫做卡佳,但很可惜,这个冬天他无法回去,只能通过从前的经验去猜测,他的小卡佳现在长得多高?会长得更像他,还是像她的妈妈?
脑中出现了妻子儿女的身影,矿工秋卡用更坚定的声音向四周宣告:“我会想办法改良锤子歌,你们相信我,老爷们顾不上我们,我们就自己救自己,这个冬天回不去,下一个冬天,我们都会和家人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