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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远随着冉秋叶走进老师办公室,一进门便开始打量起这个空间。房间不大,约莫十五平方米,两边各摆放着三张桌子,六位老师就在这里办公。仔细想来,这竟是他第一次踏入办公室,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在学校里的存在感都低得可怜,老师们几乎都注意不到他。
冉秋叶走到左手边第一张桌子后坐下,微笑着示意裴行远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她看着神情自若的裴行远,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眼前这个学生的气质实在特别,一点都不像个小学生,她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同龄人交流。
同龄人?这怎么可能呢?冉秋叶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去。只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她的语气比平常温柔了许多。
“裴行远同学,老师想向你求证一件事。听说你绘画非常厉害,是真的吗?”冉秋叶目光温和地看着裴行远,轻声问道。
这事居然传到学校来了?裴行远心里一惊,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没那回事,老师你可能弄错了。”
冉秋叶闻言,不禁一愣。这回答可不符合一个小学生的反应啊,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害羞地承认,或者兴奋得满脸通红吗?
既然裴行远不承认,冉秋叶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她不紧不慢地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小人书,轻轻地放在裴行远面前。
裴行远看着这本熟悉的小人书,心里暗自为那个倒霉蛋默哀三秒钟。肯定是哪个家伙上课偷看被老师没收了,一天五分钱的租金就这么没了。一百天就是五块钱呐,这损失可不小,必须得收回来!
可想要收回来,就得承认这是自己的东西。于是,裴行远干脆地点头承认了:“没想到我的大作老师也喜欢看,不过我很好奇,老师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冉秋叶笑了笑,翻到小人书的最后一页,指着页面底部的花体签名,解释道:“你这个签名虽然用了大篆的底子,但可骗不了我的眼睛!”
好家伙,碰到行家了!裴行远这才想起,冉秋叶出身书香门第,对她来说,辨别这个签名确实没什么难度。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还是老师明察秋毫,我这点小伎俩确实逃不过您的法眼,多谢老师帮学生把书捡回来,我就……”裴行远的手刚伸到小人书上,冉秋叶却同时按住了小人书。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学生,心里暗叹,真没想到,自己班里居然有这么个小滑头!
“好吧,您说,想让我做什么?”裴行远讪讪地缩回手,他算是明白了,冉秋叶估计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他跳呢!
“裴行远,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了,你的谈吐一点也不像个十岁的小朋友,真的。看到你,我相信甘罗十二岁拜相应该确有其事了。书可以还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终于说到重点了!裴行远坐直身体,目光平静地看着冉秋叶。说实话,他也想装成十岁小孩的模样,可实在装不来啊。他又没有那种厚脸皮,要是硬装,没恶心到别人,自己恐怕就先吐了!还是先听听冉秋叶提出什么条件吧,如果是想潜规则他的话……嗯,他到底是从还是不从呢?裴行远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冉秋叶提出了她的条件:“我希望你能负责我们班级的黑板报,相信以你的才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黑板报?裴行远心里一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仔细想想,黑板报有时候确实能为班级加分,冉秋叶可真会用人。如果连这种小要求都不答应,那就太不给她这个班主任面子了。
裴行远思考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好,既然老师这么信任我,我就接下这活了。老师还有其他事么,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裴行远拿起小人书,这次冉秋叶没有阻拦,任由他拿走了。当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冉秋叶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裴行远,我也想画一张肖像画。放心,我知道你给其他人画肖像要收一块钱的,我给你十块钱……”
裴行远看着冉秋叶手里的十块钱,心里瞬间明白了,恐怕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他严重怀疑冉秋叶看过他给其他女孩画的肖像画,以冉秋叶家学渊源的背景,她的学识和鉴赏能力肯定不低,一定能看出那些画的水平,所以才拉得下脸,向他这个学生求画。
她既然愿意给十块钱,说明她不想占他便宜。既然人家识货,还愿意给价钱,做谁的生意不是做呢?
“好,既然老师赏脸,那学生献丑了!”裴行远接过十块钱,放进口袋里,又接过冉秋叶递过来的画板和铅笔。这些东西更加证明了冉秋叶早有准备,所谓的黑板报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裴行远执着铅笔,认真地看着正襟危坐的冉秋叶。看了一会儿后,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刷刷!笔下的线条如灵动的精灵,在画纸上跳跃。不一会儿,一条青石铺就的林荫小道出现在画纸上,小道旁,一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正坐在长椅上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一只鸟儿站在长椅的靠背上,歪着小脑袋,仿佛在好奇地问:她在看什么呢?
“好了,老师觉得怎么样?”裴行远微笑着将画板递给冉秋叶,看着她的表情从惊讶逐渐变为欣喜,最后又带上了一丝怀念。看着一个人情绪不断变化,还真是一种别样的乐趣啊!
“它叫什么?”冉秋叶捧着画板,轻声问道。
“林荫下的女孩!”
“真好啊!”冉秋叶轻轻闭上了眼,显然是想起了学生时代那些简单快乐的时光。那时候的她是多么单纯,只要看到一本好书,就能快乐好长时间。原本以为这些回忆早已被藏在心底,快要遗忘了,没想到裴行远的画却给了她一个惊喜。同时,她也察觉到,之前给的十块钱似乎少了。
“不好意思,是老师唐突了,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如果还是不够的话……”冉秋叶说着,又递上一些粮票。
裴行远看着冉秋叶手里的钱和粮票,顿时哭笑不得,退后几步说道:“咱们钱货两清了,拜拜了!”他心里惦记着家里的老太太,再不回去吃晚饭,老太太该担心他的安危了。
“小滑头,你真的有十岁吗?”冉秋叶看着裴行远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