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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四年,这万安寺上山的路上,多了一道风景。两个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每天早上开始,负重缓慢的往山上爬,然后直到太阳下山。香客们从最初的害怕,不习惯,到后来的习惯,然后习以为常,有时候还会停下来为这两个人加油。
“太后娘娘,小殿下说要为你准备寿礼,又一人下山,到城里去了。”一位侍女匆匆回来禀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守着小殿下的侍卫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第一时间就把这事给上报了过来。
“无妨,蒙羽跟着去了么?”太后听了禀报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跟过去了,但小殿下的轻功太好,其他侍卫们都没有跟上。”
“随他去吧,这京城之中,没几个能让他吃亏,叫几个侍卫,到路上接应就是。”太后把手里的经书放回了书架上,却发现侍女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事要禀报,但又不好开口。
“还有什么事?”
“回太后娘娘,有一个老妇人,说想要求见太后。”侍女咬了咬牙,然后把这事说了出来。本来这事是不应该通报上来的,但那老妇人竟然是个练家子,侍卫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不过还好此人只是站在寺庙门口,并没有硬闯的意思。
“哦?每天要见我的人多了,你们替我拒了便是,何须要跟我说。”
“那人会武功,听回传的侍卫说,他们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那人还说要太后娘娘你亲自去迎。”侍女跪在地上,头都贴到了地上,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怕惹怒了太后,自己的小命不保。
“呵呵,看看去。”太后轻笑了两声,然后转头对一直在后面打瞌睡的老太监说道。
“怕是师兄你的老情人来了。”
这声音极小,其他人都没听到,只有老太监听到了,面色一囧,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二人挥退了侍卫们,就这么从后山一路走到了寺门口。这走的很慢,差不多用了半炷香的时间。走的近了,隐约能听到一些哀嚎的声音,想必是那些侍卫又一次动手了。
“以老欺少,有意思么?”
太后一直藏在袖中的手,轻轻伸了出来,手腕一转,结了个手印。旁边养着鲤鱼的鱼缸里的水被牵引而出,在空中急速变成了一根冰锥,对着那老妇就刺了过去。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这老妇一掌逼退上前的侍卫,手掌一翻,一引一牵,那朝她射来的冰锥就这么改变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晴儿,闹够了么?”老太监身影一闪,从太后身后走了出来,而后同样的手腕一翻,那射来的冰锥就在他的引导下,又化为了一股清亮的泉水,重新回到了鱼缸之中。
“师姐,好久不见。”太后见此并未生气,而是挥退了附近的侍卫,作了个请的姿势。
“你倒是会享受。”这老妇人轻哼了一声,背着手,有些傲娇的走了进来,而后又带头继续往里走着,似乎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以你的本事,要来找我,这山上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到你,你偏偏为何要如此张扬。”老太监有些生气,看着这老妇人,眼中满是责怪的意思。
“我作为师姐,来到师妹的地方,自然是要主人出来相迎,在世人眼里她是太后,可在我眼里,她只是我的小师妹,我这样做有错么?”
“没错,师姐说得都对。”太后紧走两步,上前拉住这老妇人的手,姐妹两个微笑着看了对方一眼,完全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反而变得亲昵起来。
老太监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了当年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在师门中一起嬉笑打闹的日子。可这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六十多年,曾经那在林中打闹的少年少女们,现在都变成了枯瘦的老头和老太太。
“家里还好么?”
“嗯,还是老样子,门主仙去之后,大师兄接了门主的位置,我也被迫坐上了戒律堂堂主的位置。”老妇人说到此处,回头看了一眼老太监。他们三人都知道,这一眼的意思,因为这位置本来是他的。只不过因为老太监太过执拗,以守卫誓言为借口,跟着小师妹在这人世间逍遥快活。
“这不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么。”老太监开口,他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他当初被师父捡上山的时候,也才十一岁,当时的小师妹还刚出生不到周岁。为感激师父的养育之恩,他立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师妹。他没有食言,他确实是一生都守护着这个小师妹,直到现在。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不过前两年,师兄退了门主的位子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我也就跟着退了下来。”
“那为何现在才下山来找我。”
“这位置哪里说想退就能退,不得安排好一切。山里我是不想回去了,想着你在这里,就想来看看。”
“看看就看看,弄出那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厉害?”老太监不高兴了,他自然知道自己师妹话里的意思。他们两个本是夫妻,但因为一个在山里,一个在宫中,所以见面的时间很少。现在见面没打起来,已经很给小师妹面子了。
“我乐意。”
“哼。”老太监心中有愧,也不多说,硬生生的压下心中的不快,选择了闭嘴。
“这次下山,我想着来找你,一起在这世间看看,毕竟我们这个年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不如趁着还能走,去看看这世间的繁华。”
太后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那山顶的方向,但却一言不发。
“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想着那个蠢笨的书生?他都一坡黄土了,你还是放不下?”
“那也不能说走就走吧。”太后收回了目光,笑着了起来,这些年她一直守在这,就是守着当年那逼退众臣,执意只娶她一人的帝王。
“那自然不能就这么走,我还要上去骂一顿这笨书生呢,拐走了我的小师妹,却一个人早早的就走了。”老妇人作出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犹如她年少时被师兄们欺负,生气了的样子一样。也就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在最好的姐妹面前,她这个老得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老人,才会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回到了后山的院中,屏退了左右,三个老人坐在石桌旁,追忆着往昔。寺庙门口经过了之前的风波之后,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但山下却又来了几辆大马车,一队人急急忙忙的往车上卸着东西,然后如同蚂蚁一般沿着那上山的石阶缓缓的爬行着。
这是宫里送来的寿礼,太后不爱张扬,这寿辰自然不会大操大办。但太后不想操办,作为儿子的陛下,为人子自然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一早就让人备好了东西,自己也掺在这送东西的人群中,偷偷的微服出宫,为母亲庆贺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