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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的头发也染上了那种如火焰般的气息，逐渐升腾而起，他感觉身上的重伤变得无足轻重，反而充盈着用不完的力量，咆哮着冲进老实人的围攻中。
恩怨报了恩怨，血债偿还血债。
街头的义气向来如此，一杯酒肝胆相照，热血上头打生打死，这场狂欢也终会落幕。
年轻小子揍歪了鼎鼎大名的打手的下巴，枪管塞进嘴里崩碎脑袋，混江湖的，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死。
军用义体、狂暴药剂、亵渎禁术，东区联合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没能压老实人一头，到头来还是街头斗狠的一套。
浮生领着弟兄们揍趴了一大片的黑帮，白臧和老实人的骨干废了嗑药嗑到发狂的看门人，东区联合这群人的临时联盟也慢慢被吓破了胆，畏畏缩缩地后退。
“肝里凉！那婊子养的顾恺拉的结盟，怎么不见他无胄盟的人出来冲锋陷阵，把我们推出来送死！”
东区联合的黑帮竞相溃散，有的甚至互相攻击起来争夺逃跑的空间。
一声尖锐的枪响直冲云霄，在枪林弹雨的喧闹街区脱颖而出，一个站在高楼顶端的女人身影举着手枪，在一众人影的簇拥下发出了惹人生厌的笑声，“哈哈哈哈，各位好啊！无胄盟想你们发出问候~”
“红枝！别他妈发你的癫了！没看到现在是什么形势吗！顾恺那个狗杂种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
底下有其他同阵营的黑帮怨恨地叫骂着，而楼顶的红枝只是叉着腰，俏皮地蹦了蹦。
“别急嘛~谁说我们老大不近人情的？我这不是领着无胄盟的兄弟们压轴登场了吗~况且就算咱想算计兄弟们，现在也还需要你们在这拖上点时间呢。”
红枝轻快的跃下楼房，脚尖一点安稳落地，身后跟着整整四百人的无胄盟队伍。
漆黑的外骨骼机装，装配上升华之宇系列炼金武器，枪与机械武装出了一支暴力的军队，他们是无胄盟引以为傲的资本，那些达官显贵在社会底层彰显权力的呕心沥血之作。
然而此刻，这支队伍压在东区联合的末位，枪口指着这些这些鱼虾废材，堵死逃跑的路线。
“无胄盟这是什么意思！”有个黑帮头目冲在前头被枪喝退，愤怒地吼叫着挥舞那自以为有力的手臂。
然而面对如潮水般的斥责，嬉皮笑脸的红枝却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只是从口中吐出了一句冰冷的话语：“吵死了。”
一语落下，那个发怒的黑帮头目脸色突然扭曲起来，如同被某种力量抓住，整个人都悬浮了起来，他的身体不断膨胀，变成了个血肉气球。
嘭的一声，黑帮头目炸成了碎片。
“很吃惊么，你们可都是自愿接受了无胄盟提供的强化药剂的，”
红枝的笑容都连同语气一样冰冷了起来，她厌嫌地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清秀的面庞上泛起些许不耐烦，“唧唧歪歪的，工具好歹有点工具的自觉吧？”
随着红枝的一声响指，刚才爆体留下的一汪血泊翻腾，爬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面目模糊、浑身赤红，充斥着狂暴的力量。
重生的人影浑浑噩噩地转身，对着老实人的方向发出野兽的吼叫。
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流窜，红枝那癫狂的笑声此刻才粉碎了他们心神，有人不顾一切地想和她拼命，还没冲到红枝眼前就被无胄盟的火力射杀。
红枝踏着步上前，张开双臂高举过头顶，张狂地咧嘴大笑：“飒！都不用急了，东区联合的各位，为无胄盟——献出你们的生命！”
一个个黑帮鼓起、悬浮、膨胀，最终爆炸成一片模糊的血肉，越来越多的血肉怪物从地上爬起。
人群逆向逃亡，但毫无用处，污秽的血在他们的骨子里呼唤着逃离身躯，在接受了无胄盟馈赠的那一刻他们就将生命卖给了魔鬼。
“去吧，我的走狗！”
无胄盟的二当家红枝，振臂一挥万千随从狂奔，数不清的血色怪物咆哮嘶吼。
她身后的武装成员混在这支重生军团中，精良的武器完成预热，“锑元素灌注完毕，外骨骼机装状态良好，开启歼灭模式。”
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欢欣，老实人一边就陷入了异变突生的惊惧中。
一具具没了生命的尸体悬浮而起、膨胀爆炸，向着他们蔓延而来，将他们乃至整片战场淹没，无数的怪物从血中爬起。
“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浮生率先做出了行动，击穿了三个还未爆开的人体气球，扯住几个手下的后领扔到别处，将他们从被爆炸波及的危险中救出。
“小心，都提高警惕，战斗还没有结束。”浮生举目望去，在一众黑与红的身影中她看见了那朵妖艳的彼岸花——红枝癫狂的大笑，双手插进裤兜，悠闲地向这边战阵一步步靠近。
“亵渎神途的恶臭……”
浮生面色凝重，望了望远处灯火霓虹的夜色，又回头忧虑地扫了眼这边的兄弟，战斗已经不可避免上继续。
“白臧，这边能拜托给你吗？”
白臧也不问浮生要去做什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交给我吧，我们说什么也不可能输给这群丑玩意。”
·
落地窗外，阴沉的夜色，灯火透过酒杯变得迷离。
越是临高处，人心就越膨胀，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无胄盟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些黑帮背后的支持者，现在已经被抽空了守备力量，有您的援助我们的士兵要铲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此刻正坐在宽敞的卧室沙发上，摇晃着酒杯俯瞰街边闹景的微胖男人惬意的笑着，兴胜集团总裁、同时也是黄泉市城邦议会的议员之一。
“顾恺，他们不过是一群富豪地绅，盲目、短视，竟真把一群莽夫当成大敌，哈哈，可笑！到头来，东区这块地，不还是给我吃下了。”
纵容一个“共同的敌人”飞快发展，再让这些人觉得自己投资的势力不再安稳，抽调自己的力量去援助这些黑帮，最后趁他们内部空虚之时釜底抽薪。
议员得意地复盘着谋划，嗤笑那底层人的徒劳挣扎和达官显贵的愚昧冲动，最后都成了他功名下的一捧尘土。
顾恺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的望着阴沉的夜空，今晚那些黑帮都会死、操纵街头的幕后黑手们也会死，在这场乱局中他只有保证自己人的幸存的余裕，等到一切风波过去，无胄盟在议员的扶持下会一方独大，到那时他才能做到更多事。
顾恺在沉默中又看了一言这个议员，狂妄自大，其实打心里瞧不起他们这些黑帮，包括顾恺，无胄盟也只不过是还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顾恺在心头盘算了片刻，默默攥紧衣物下的锐器。
“顾恺，你有什么事？”
大概是顾恺盯着他看了太久，议员有些疑惑的开口。
“大人，这当真是最好的时机吗？”
“哼，我就料你依旧是个愚笨的朽木，机会是不会等人的，只有抓住一切可能，我们，才能不断地向上爬。”议员捋着胡子，居高临下般的训斥着。
在这时，天空作了闷响，有雷无雨，室内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下一刻，一声呼啸的冲撞粉碎了全景玻璃，一道身影长驱直入。
浮生侧立在原地，玻璃渣子在身上增添了更多血污，裸露的光洁臂弯下垂，冷漠地瞥视着在沙发上连滚带爬地议员。
“怎、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四十七楼……”议员一脸怪异的看着那道身影，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小心。”
只听砰的一声，顾恺护在议员面前，将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开。
在议员听见顾恺的呼喊时，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已经挥舞着武器向他斩落，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浮生又是一剑斩下，劈在顾恺的护腕之上，一步步压倒着这位高大的无胄盟首领，“滚开。”
顾恺心脏一颤，那双贴近自己的眼眸中翻滚着怒意，自深邃处爬出死神，在一瞬间，顾恺竟感到了止不住的惊惧，“快走！”
面对这种真刀真枪的斩杀，议员慌张到双腿打颤，知道顾恺呼喊他才回过生来，屁股尿流地推开门逃亡。
顾恺双臂发劲，澎湃的灵力将浮生震退。
浮生一退开，看见议员逃跑的背影，想都没想就是一步冲去，随后被顾恺一拳打断。
顾恺捂着发麻的拳头，腕部传出温热的血的触觉，一片玻璃碎渣割开刀口，顾恺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人用的那是什么剑啊，那分明是一把由无数块玻璃拼接而成的荆棘之刃。
“千机……是吧？”顾恺咧开嘴，拦在浮生与门之间，好久没感受过心脏的狂跳。
“我赶时间，我的弟兄们还在等我，把路让开。”浮生半点想搭理他的心思都没有。
在浮生看见无胄盟的装备后，她就已经猜透了这群上面的人的龌龊博弈。
一群黑帮，怎么也不可能搞到那种武器，不可能掌握血肉仆役的制造手段，只可能来自他们背后某一个支持者的险恶用心。
黑帮是街道的毒瘤，他们从普通人身上压榨鲜血，输给给那些在政治斗争中获胜的有钱人，但不该是这样的，浮生用双眼见过了那些黑帮，他们也不全是恶党——他们，甚至大多曾是普通人，被苦难压垮、走投无路的可怜虫。
这些人靠敲骨吸髓夺取普通人的养分壮大自身，这些人靠凌驾于他人的悲剧上放声大笑。
唯独这些人，这些高高在上吸食他人的苦难为生的杂碎，浮生绝对不能放过！
顾恺望着浮生饱含怒火的双眸，没由来地泛起悲哀，“你不能杀他，他还不能死。”
杀死一个议员、杀死千千万万个权贵，可然后呢，还会有新的压迫者，还是不能改变时代的疮疤。
帮派乱斗，从来不是现在的问题，而是在最初，黄泉市就是靠着这样畸形的生态兴起，这是根植在城市脊髓里的恶疾。
“你会输，不是输给我，而是败给古往今来无人能赢的东西——祂们是命运、是人性本身。”顾恺对着比自己还小上十几岁的女孩，似乎还抱着把她劝退的幻想。
“我会亲身去做，去开辟我自己的路。”
浮生将手中玻璃剑一抛，边游走边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那还等什么，小姑娘，把你从刚才起就在偷偷酝酿的道法使出来！”顾恺则一直架着拳，正面与浮生对峙，“来，打败我，让我看看你的道路！”
即使被点破小动作，浮生也丝毫不见慌张，飞到半空的玻璃剑一停，瞬间崩散成万千飞羽。
浮生的掌心一握，遍布狭小空间的玻璃羽片从各个角度溅射而出。
顾恺的双拳一张，金属如同铁水向他的拳头包裹而去，他的十指一扯，有如实质的狂风就在室内卷起。
荡开玻璃飞羽，顾恺落下的双掌再度握拳，向上一掀带出阵阵火焰，滚烫的焰潮向着浮生冲撞而来。
浮生的身形一瞬间在原地消失，闪现到天花板上，伸脚一踏黄金质地的吊灯，沉重的家具轰然坠落。
浮生双手一握，整间房间都在她的道法下开裂，仿佛要向着内部坍塌，填平这贪婪的空缺，一块块黑石从墙与地板下刺出。
顾恺才接住砸下的吊灯，又被突然出现的石柱压缩了防御空间，而在半空中跃起的浮生，已经调整姿势，瞄准着她从缝隙处冲刺而来。
战车直行，兵甲破阵。
一阵剧痛贯穿胸膛，等顾恺在石丛中奋力砸开一片宽阔空间，浮生已经踢开了议员逃跑的那扇门，判若无人的走过。
“等等、”
顾恺想要开口喝止、想要追上去阻拦，但血从嘴中灌出，双腿无力地跪倒，他才反应过来，他的胸膛一片空空、血肉模糊，任何防具都护不住的冲击将他开膛破肚，死亡如约而至。
顾恺在血泊中酣睡。
无胄盟这个名字，最初是一群连暖暖身子的衣服都买不起的人取的，他们赤手空拳打拼事业，受上层人的招徕。
几十年间，无胄盟换了一个又一个老板、一个又一个领袖，命运终究是去而复返，一无所有。
·
“来人啊，有刺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来人保护我！”
议员一路跌跌撞撞地呼喊着，可没有人回应他的求救，整栋都仿佛死寂了下去。
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怖猜测笼罩了议员的脑海——他的保镖、他的随从，都已经被暗地里解决，正如他安排人剪切了那些对手的势力一般。
可这怎么可能，对方只是一个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而已。
在他痛骂婊子的时候，一道利刃破空而来，贯穿了他的脚踝，他奔跑的身体一瞬间摔了出去。
他在地上打滚，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
浮生追上他没花多少功夫，创造出另一把利刃再刺进他的身体也轻而易举。
废掉他的声带、卸掉他的四肢、最后摁住他悲痛欲绝的脸，整个过程浮生没说任何话、听不进哪怕一句求饶。
“很快就会结束，替我下去为逝者忏悔吧。”
枪火一闪，这个不知名的议员失去了挣扎，没了生机。
浮生拖着他的尸体，又回到了她来时闯入的房间，她又看见了顾恺的尸体，这个位及东区黑道顶点的人物陨落在此。
浮生顿了顿，披上了顾恺那间染血的外套，他们想实现的未来其实是一样的，做法不一罢了。
走出破了个窟窿的大窗，浮生看向远处街区，战火稀疏、而普通人避之不及。
该结束了。
放个烟花给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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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在和一群怪物战斗，被子弹炸开了窟窿不会死、被刀剑开膛破肚还能动的怪物。
这些怪物对老实人帮的“同行”敌意更多，但事实上它们压根不会分辨敌人，他们连同普通人也一并杀。
血肉仆役被装备精良的黑帮重伤，它们就摧毁楼房，抓恐慌藏匿的普通人吞食，靠血肉的补充恢复。
“靠北！无胄盟的狗杂种造的什么鬼玩意？！”
少数幸存的没一边的东区联合的人加入了老实人的队伍，一边撤退一边疏散拼命，把还躲着的从屋子里扯出带着。
这不仅是出于共同生活这么多年的恩义，也是在削减这群血肉仆役的“血包”。
然而尽管很多人都在努力，但在这样的灾难下生命根本无足轻重，死亡只是一个迟早会到来的结局。
直到，那个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火焰中坠落，在光中屹立，审判拎着有罪之人的头颅回归。
浮生在高处，找寻着熟悉的人的身影。
还好，都还活着。
“大姐头！”
有人欣喜若狂地呼喊，但很快就担忧地想叫浮生赶紧跟着逃。
但浮生在那没动，逆着人群逃亡的方向站着，“东西呢！”
一辆卡车撞开血肉怪物，横冲直撞地开到浮生面前，最终在怪物的攻击下不受控制地侧翻过去，有几个手下艰难地从中爬出，一箱又一箱闪亮亮的灵晶从车后箱中倾倒而出。
浮生将那几人扶起，让他们撤远一点。
“大姐头。”
“交给我吧。”浮生露出了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她站上了卡车，冲着无尽高远的天空伸手。
她说：
“煌煌天威，如我所愿。”
如果是此刻的话，浮生有自信，她能做到那个。
“天工开物，千机万法。”
一束光芒冲天，在天上镌刻奥妙的图录，一副阵法徐徐展开。
它扩大、扩大，浮生脚下一卡车的灵晶闪烁其光粒，流向浮生又奔腾向天际。
“界域级道法。”
等到那阵图完全展开，道法的辉光覆盖了六分之一的黄泉市，成堆成堆的灵晶顷刻蒸发，光之海洋沸腾而起。
而在那空中，一道道金属的轮廓从阵法中探出，化作支起天幕的庞然大物，它们是刀与剑、是枪与炮、是齿轮和承轴，一切造物的总和，是千机一炼。
“天启·门扉洞开。”
它们如利剑刺下，降下毁灭的枪火，用剑光泯灭一切，穿梭、纵横，翦出孽障的一切。
在仓皇无措中，人们茫然停下，那些扑向他们的怪物粉身碎骨，凡伤害人的不死余孽都灰飞烟灭，而在战场上飞扬的尘光并未散去。
浮生喘着气，感受这被抽空后的虚脱以及连日来的劳累，但她还不能停下，又接着发力。
尘光倒流，一切向着天空的，都被抹平疮疤，饱受战火的街道恢复原状，伤痕累累的人也荣获治愈，最后最后……被洗涤的死魂灵们也随着光升空，散落进四野的土地。
做完这一切，浮生才由衷的松了口气，不知勉强摇摇晃晃的身体站着，昏倒下去。
“大姐头！”“千机女士！”“丫头！”
有性命相托的兄弟飞奔而来，浮生不知道自己倒在了谁的怀中，已经安心的阖上了眼。
在睡梦中傻傻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