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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总督府。
“本官打算任命你为两广总督府的金融顾问。”
总督府的会客厅里，一位气宇轩昂的老者身着飘逸的锦袍，俯瞰着贝德罗。
说他与德国的俾斯麦有几分相似，此言不虚。
眼前这位便是被称作“亚洲俾斯麦”的大人物。
贝德罗强忍着紧张。
“金融顾问？”
“从广东商界大亨们口中，时常听到你的名字。他们说有个从西洋来的商人叫贝德罗，对金融知识的见解极为深刻，听者犹如醍醐灌顶。”
确实，广东的商界大亨们很喜欢贝德罗。
每次宴饮，他们都会送上丰厚的礼物，如同送财神一般。
而且，贝德罗给他们的投资建议，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
李鸿章对广东商界的这些传闻很感兴趣，进而察觉到贝德罗眼光独到。
“说实话，我需要金融顾问，主要是因为倭国这个国家。”
“倭国？”
“没错，最近广州的货物吞吐量增长了1.5倍。自从倭国宣布三低繁荣之后，货物吞吐量持续爆发式增长。西洋的大型贸易公司不断涌入广州，都想经由广州前往倭国。”
“看来倭国出口形势很好。”
“对，他们几乎是无节制地吸纳原材料。本官强烈预感，倭国真正的工业化已经拉开帷幕。不过，像你这样有金融见识的人，应该早就清楚这些了吧。”
“那是当然。”
呃……
贝德罗其实一无所知。
他来广东没多久，一个月前还在清国内陆奔波，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但他努力保持镇定，认真地点点头。
这是生意，生意场上，不懂又怎样，金融本就是靠口才和业绩取胜的市场。
“不过，广州不是有香港的汇丰银行吗？你为何不找他们咨询呢？”
“哼，那些家伙？把白人职员和有色人种职员分开办公的那些人，你让我找他们咨询？”
李鸿章的脸气得扭曲。
由于白人的种族歧视行为，高官显贵们对汇丰银行既轻蔑又厌恶。
只是因为他们财大气粗，不得已才会使用其服务。
说到底，清国绝非对洋人友好的国家。
很快，李鸿章的表情缓和下来。
“但你不仅能勉强说中文，甚至还会说广东方言。这难道不是对清国表示尊重吗？这样的人，在外交方面肯定能有所作为。”
“……多谢夸奖。”
受到李鸿章的称赞，贝德罗有些受宠若惊。
他差点被山贼烤了吃，又差点被义和拳撕成碎片，四处奔波后，最终竟得到清国高官的称赞。
但他是个商人，美元至上。
“抓住这个机会。”
贝德罗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端正坐姿，整理了一下衣着。
“请问你希望我在哪些方面提供咨询呢？”
“首先，本官想听听你对倭国支付银行的解读。本官想学习倭国的工业化模式，可要是不懂金融知识，根本无从理解。总督府内部的人对金融一窍不通，这让本官烦闷不已。”
贝德罗理解他的苦恼。
即便自己是华尔街的资深人士，如果没有杜鲁门董事详细讲解，也根本无法理解。
雷曼会长似乎理解得很好，但那是因为他们是金融界的巨头。
“杜鲁门·摩根这样的人物究竟有多厉害，包括《泰晤士报》在内的外国媒体都已经说烂了，但我还是完全理解不了。”
“你的意思是，相比于基本概念，你更难以理解这些概念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吗？”
“哎呀，确实如此。难怪广东商界对你赞不绝口。没错，相比于基本概念，我更难以理解其衍生影响。”
李鸿章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
贝德罗微微一笑。
没想到两广总督和自己有相似的苦恼，这让他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不过，他脑海里装满了杜鲁门董事传授的知识。
“要监视广东的局势以及清国整体的情况，待在两广总督府是最稳妥的。向杜鲁门董事汇报也会更方便，这很不错。”
天津、上海、广州，都是清国数一数二的贸易城市。
特别是广州，在鸦片战争前，十三行的垄断商人独占对清贸易，使其发展壮大。
正因如此，广州地理位置优越，便于获取信息。
“而且，香港就在附近。”
这里可是总督府。
更何况，寻求咨询的人是李鸿章。
短期内不用担心金融素材匮乏，接受这个职位显然对自己有利。
“唰”，贝德罗抱拳行礼。
“我定会诚心诚意，一一为您讲解，大人！”
他得到了绝佳的通行证。
“什么？贝德罗董事被任命为李鸿章的金融顾问了？”
东京，倭国中央银行委员会。
杜鲁门从经由广州、香港传来的消息中得知此事，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雷曼兄弟的雷曼会长说要派个有点业务能力的董事，没想到这人如此厉害。
詹姆斯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是的，据说两广总督李鸿章最近对倭国局势以及少爷你都非常好奇。”
“李鸿章对我？”
“你成名了啊。”
杜鲁门也有些感慨。
能得到在近现代历史书上才读到过的李鸿章的关注，实在让人意外。
清国近现代历史，很大程度上是以他为中心展开的。
他负责了甲午战争、戊戌变法、太平天国等重大事件的外交谈判，是清国外交界的巨头。
“19世纪，外交和战争就是一切。”
毫不夸张地说，李鸿章就是那个时代清国的代名词。
“毕竟，听到邻国倭国被一家银行搞得天翻地覆，难免会感到好奇。”
“不止是好奇。因为你常驻三井银行东京总部，认识你真容的人极少。虽然你偶尔会在广场发表演讲，但由于你的限制，媒体都不敢刊登你的照片。”
“詹姆斯，个人信息就是武器，不能轻易示人。”
“你知道有几十名外国记者潜伏在正门，就为了采访你吧？”
不管怎样，能得到李鸿章的关注是好事。
金融领域是最容易操控人心、掩人耳目的。
繁荣稍微扭曲一下就会变成恐慌，恐慌稍微扭转一下又能变回繁荣。
这次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繁荣稍微扭曲，制造出恐慌。
“如果把三低繁荣的连锁反应展现给清国，再把资金和交战国的武器一同输送进去，会怎么样呢？要是能联合大型银行的游说团体呢？”
流入的大部分资金，未必都会用于发展。
如果真是那样，现代非洲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北方的沙俄也不会是那般境地。
金钱没有立场。
而他要从中抓住机会。
“贝德罗应该很有眼力见，不会泄露中国支付银行的信息吧。”
毕竟，中国支付银行的非公开股东名单，只有詹姆斯和雷曼兄弟极少数人知道。
塞缪尔·萨克斯也只是略知一二。
杜鲁门突然感到坐立不安。
“嘶……”
“……杜鲁门，你这家伙。”
一直盯着杜鲁门躁动不安样子的萨克斯，悄悄走到杜鲁门身边。
他那皱巴巴的脸，好像故意装作没看见杜鲁门，转向了别处。
但很快，他露出狡黠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杜鲁门的肩膀。
“你坐在这儿急得团团转干什么？大致框架已经确定，重要法案也差不多通过了，想走就去香港吧。”
“谢谢。”
杜鲁门被看穿了。
萨克斯的眉毛动了动。
“……你怎么一点都不推辞？！”
“清国局势瞬息万变，如果只在东京发号施令，肯定会频繁错过黄金时机。”
或许把广州设为总部会更好。有香港在，还能与汇丰银行联动。
杜鲁门脑海里已经没有让萨克斯善后的想法了。
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杜鲁门独自唱独角戏，他也该做点事了。
“萨克斯董事，我已经写好操作手册，你按这个来就行。当然，如果你想改，也可以随意更改。”
“啊，不是，等一下。”
“那之后就拜托你了！”
“你！你这家伙！喂！”
“砰”，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萨克斯的手只抓到了空气。这家伙，毫不犹豫地真走了。
“哼。”
萨克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挠了挠头。
这都怪杜鲁门这家伙。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内部大型办公室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