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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书从黑色挎包里拿出钥匙转动门锁,进门后打开手边的电源开关,一眼望去,几张灰棕色檀木的的桌凳,赤红的梨花木柜,拾放在桌上母亲照片的香火案台。看着熟悉的房间,子书朦胧的目光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如果母亲没有因病痛的折磨过世,是不是她还是那个在母亲宠爱下长大的孩子。
许是夜里太过寂静,细微的作响声都能把屋内的人吵醒,子书明媚似月的目光望着父亲,微微佝偻屈缩的身体,恍若隔世的思绪在心里萦绕,两边的鬓白愈发斑驳,眼角的眉梢微微下垂,苍老的面孔显得格外沧桑又清晰。印象中高大挺拔的父亲和如今的模样相差甚远,岁月的痕迹在父亲身上留下了浓烈的印记,厚重的气喘声扑面而来,子书有些无所适从的望着父亲凝视的神情,转身走向香火案台,拿起桌上的一支香,对着母亲的照片叩首祭拜。
“赶路累了吧,要不要,我去煮点面条?”父亲沙哑的声音略显紧张。
“路上吃过了。”子书淡漠如水的回声。
“好,回来就好。”
子书的父亲在看见女儿的那一刻,是惊慌失措的,甚至害怕被她排斥,因当初自己的过错,导致书艺错过了抢救时机,女儿高三那年失去了唯一的母亲。
抢救的那天,他忙于医院病人的工作,没有及时回来,让女儿一个人去医院,接到女儿的电话时,他错愕不已如同雕像般呆滞地站在病房外,看着插满抢救仪器毫无反应的妻子,直到最后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医生说尽力了。
冰冷的身体,泪流不止的哭泣声,愤恨的眼睛,在耳边不停地回响,每个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房间,彻夜难眠。妻子刚离开的第一年,他只能用医院的工作麻痹自己的过错,甚至害怕面对子书,对他的恨意,或许不会再原谅他,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和丈夫,他把精力投入于研究病人的治疗,却错过了妻子最后的时刻。
“爸我明天和苏恋亦瑶出去,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好,爸爸后天在江临,有各大医院交流课题的研讨会,爸爸可能明天晚上10点就走,这几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锁好门窗,有事给爸爸打电话,早点休息。
“嗯,好。”
子书转身拎起行李箱走进自己的卧室,和旧时一样的陈列,纹络着棕木色花纹的梨花书柜,降色云彩松木床,白雪般的云朵窗纱点缀着,少时的记忆碎片一点一点拼凑成完整的地图。许是父亲经常打扫的原因,干净的卧室一尘不染,就像子书从未离开过,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错觉。
母亲刚走的那几年,子书甚至怀疑过父亲到底有没有爱过母亲。当时的父亲31岁的年纪仍然孤身一人,爷爷奶奶担心父亲一心扑在学术工作上,于是就和好友商量,双方撮合父亲和母亲相亲,25岁的母亲同样也是单身多年未嫁,相亲的第二天,父亲就和母亲谈及自己没有时间去认识新的人。第三天就领了结婚证,双方父母十分满意就置办了婚礼。父亲一直不善言辞表达,大多时候和母亲都是相敬如宾,母亲的性子温润似水,从来没有抱怨过父亲的忙碌。记忆中少年时的母亲温柔善良,容貌端庄典雅,一双杏眼浅笑如斯,而父亲则是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浓颜似桃花般灿若星辰,不语不笑的时候更显清冷。也许子书从未发觉,父亲和母亲不仅是彼此的初恋,也是一见钟情的心动。细水长流的相处,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景色。子书的轮廓遗传了父亲的深邃,明艳魅惑,笑起来的时候又像极了母亲的一双杏眼。
子书盯着熟悉的房间,不再去想封锁在心里过去的人和事,好似一瞬间被治愈了。打开行李箱的夹层,换上深灰色的家居服,半侧着身子蜷缩在床边入睡,床头边依旧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微凉的风吹拂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梨花香,春日不如初夏的阳光温暖,却令人沉醉在其中。被失约的承诺,未说出口的话,掩藏在心底最深处,无法企及的期待,会不会有一天,不再惧怕秘密,向着阳光的方向奔跑,不再因为无关的束缚,努力去减少遗憾,珍惜当下拥有的幸福。
我行遍世间所有的路,逆着时光行走,只为今生与你邂逅。仓央嘉措《若能在一滴眼泪中闭关》
相遇本就不易,倘若上天赐予了相识的缘分,那为何不争取一点相知的权利,幸运的是有的人已经在等待的途中邂逅了,而有一部分却在漫长岁月里从未被遇见过,心动的瞬间,坚定不移的被爱。热烈的爱,是所有漂浮在迷雾中的尘埃里的人所羡慕的。想要在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寻找一丝慰藉,大底不过是人们对灵魂的吸引和渴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