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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四知带来的是坏消息，虽然才回神都，但他毕竟有过往碎片的记忆。尽管现实和过往已经有了略微的分歧，但是经过邓四知简单的核实，他确认现在的凤家比上一世更加艰难。
神龙帝至今还没开始怀疑曹家，但曹贵妃是不会犯错的，要推倒曹家，麟家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
凤衔珠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说完一切又垂头立在那里的邓四知。
他和自己二姐的出发点不同，但殊途同归，她无论用什么方式，说动也要，睡服也罢，他们家和曹家必须要死透一个，才能继续下去。
“是在下无能。”邓四知的声音有些苦涩，但是未尽之言很明确，她必须想办法让麟非时帮忙。
“这与邓先生无干，世事如此，邓先生不说，我本也就要去的。”凤衔珠安抚了他：“只是，不知先生是否想起了当初为何要我远离他们，是否有可以未雨绸缪之处。”
邓四知摇摇头：“我多次努力回忆，但始终模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陛……夫人当时已经与麟氏和玄氏发生了非常巨大的政治分歧。具体的原因，我还无法完全记起。”
“那邓先生你呢？我记得当时你说过，你梦中弥留之际劝女帝离开，你说麟氏和玄氏容不下女帝的宏图，既然是宏图，你支持这个宏图吗？如果真的做不到，为何不劝女帝放弃，做一个垂拱而治的帝王，而要她离开？”
这一串问题，让邓四知也陷入了迷惑。他在思索中开始隐隐头痛，慢慢的一些破碎的片段渗透进了他的记忆。
“陛下，您此举虽然有利天下，但必然遭到举朝反对。您是靠林氏、玄氏以及前朝闵怀太子遗存势力登基的，旧日凤家军已经几乎融入罗九乌的军中，就算罗九乌全力支持您，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此举一旦颁布，朝野上下士人都将与您离心离德。”
“那你呢，邓卿，你也是文官，你支持朕吗？”
“臣可以以性命支持陛下。”
“但你也不认同朕。”女帝轻轻叹息：“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欲速则不达，或许是我太心急了。我应该选一个能够完成我理想的继承人，继续这个宏图。”
“臣不认为，有人能够完成如此伟业。”邓四知显然是悲观的。
“人类社会曾经非常非常靠近这个梦想……”
“陛下慎言！那可是导致人类第一文明纪元毁灭的邪恶源头……”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邓四知缓过来，向凤衔珠说完这些残存片段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已经心知肚明，那个宏图伟业是什么。
是建立一个和曾经人类第一文明纪元末期一样的，人人平等的世界。这在女帝的时代，那个经历过黑暗动荡礼乐崩坏的丛林法则期的人来说，甚至比正经第一文明纪元推翻帝制时还让人无法接受。
曾经的人类怀着建立一个人人平等世界的梦想，在最接近成功时，突然崩盘。当初文明被摧毁的原因已经无人可知，但事实上，人类社会的秩序恰恰是开始重拾阶级，才又建立起来的。在凤凰王朝的初期想要完成这个政治目标，可比暴虐君主更让人恐惧。
很显然，她非但无法得到自己的臣子支持，她也无法选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继承人。没有人会像她这么想，在这个游戏设定里，只有真正处在第一纪元文明，长在人人平等社会的女帝，才会这么想。
可是细细思索写这个剧本的人，到底要将这个单元的故事指向何方？如女帝所说，她所处的现实世界本就是人类第一纪元文明，那就没有什么原人类，新人类之分，更不会有平等会将人类带向毁灭的想法。
甚至女帝本身就是这个游戏的程序员，她在根据剧本设计这个游戏的时候，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与她理想信念背道而驰的脚本。
当她推行新政遭到阻碍时，她一定就发现了异常。在本该正确的道路上，在本该走向HE，创造了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度的道路上，她遇到了比现实更严酷的阻碍。
到底是因为他们作为数据觉醒导致的连带，还是因为脚本出了问题才导致了他们觉醒，最终以女帝被害终结，摧垮了原本的游戏进程，使他们全部困在这里。
“夫人？”邓四知小心的呼唤，让凤衔珠回过神来，她笑了一下道：“没关系，邓先生。如今还没到那时候，我们走一步算一步。有什么新的记忆可以及时告诉我，我们好未雨绸缪。眼下，我必须去趟麟家，但不能让陛下发现。”
“我来安排。”邓四知应下了，而且非常利索的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改装过的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了麟非时的书房。
麟非时瞧着眼前灰扑扑，不起眼的小厮，翻过了一页书道：“你这位邓先生，倒是有本事。不过，我也是瞧着你的面子，才给他机会的。凤四你愿意这么委屈来一趟，恐怕不是因为想我。”
“大姐的事我已经弄明白了，觉得应当对非时有个交代。”凤衔珠说着突然跪下了：“也有不情之请。”
麟非时看着她跪在那里，翻书的手停住了，他瞧着眼前的少女，半晌才开口道：“刚才如果来得及，我不会让你跪下。凤四，你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你这么一跪，我怕你要我麟氏的命。”
“大姐之事，是陛下从中作梗，为了离间我们三家。二姐向我哭诉，说三姐是被陛下逼走的，企图夺我凤家兵权。”
凤衔珠说着眼泪流了下来：“非时，我此次来，不是为了讨要什么过去的情分。如今我家，只剩下自幼孱弱的二姐和我这么一个被立起来的傀儡。我无力重兴家族，愿以凤家相托，只求报这灭门的血海深仇。”
麟非时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说的话。良久，他才开口：“你要怎样，才算是报了这血海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