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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为你的眼泪》:
“看见我太阳穴上的伤,母亲哭得像个泪人。但我其实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哭,只是看到她哭我也觉得难过,便跟着哭了起来。
这一构图随着母亲罹患盐化病发生了反转。
面对母亲失去手脚后所产生的空白,我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可是母亲却不懂我为何会感到疼痛,只是看到我哭了,自己也难过地哭了而已。”
原来也有人有这种感觉,多么相像。
再后来我看见视频片段中小女孩回家一看到爸爸截肢时便泪花打转。我完全明白小女孩的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似乎不再特别,人们好像都有这种感觉。宁愿自己一身泥淖也不忍看见在乎的人有丝毫黯然。
有时,我也会想,在一些时刻,一些大人不允许儿女哭也许是因为他们实在无法面对眼泪,尤其是自己儿女的眼泪。其实孩子们更无法面对爸爸妈妈的眼泪,会恐惧,感觉眼泪控制呼吸和心脏的跳动,但不会像大人刻意责怪他们流泪那样对爸妈吼道:哭什么哭!而是想离开房间。
喜极而泣太少,眼泪始终是痛苦与悲伤的故事。
和妈妈一起包饺子的时候,我们常常会说起许多事情。一个寒假,妈妈提到了两个弟弟的故事,有点搞笑,我笑着笑着就泪花打转,还好挤掉了。
初二那年,我和爸妈去YC市一家医院看病,去得迟了,没能见到医生,于是就在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又去医院检查。然而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小弟竟然说他们一起捆扎了一筐菜让爷爷去卖,卖完了,钱在他哥手里。妈妈说也许他哥是想拿着那些钱悄悄花掉,所以才没对我们提起,但是小弟怎么会允许呢?因为钱没在他手里。现在他已经长大了,可能也像我一样如果不是妈妈提起那件事便不会想起来。那时他们真的是为了自己花钱吗?也许真的是,他们总是很聪明,而且合作完美。
但我记得在回家知道他们做了这样的事后我只想到那样一个画面:农忙的季节。爸妈带着姐姐去医院检查病情。没有时间卖菜。两个男孩便决定捆菜,抬起菜筐,放下菜筐,然后用水井的水清洗,装车,最后喜滋滋睡着。那样小的两个男孩,一高一低。
时间就像河流一样,隔绝了此岸与彼岸,那时与此时。再次听到、想起觉得他们可爱搞笑,真是令人惊奇,怎么竟然真的做了那样的事。而我零零碎碎拼贴的画面就在眼前,只是无法描摹他们小时候的模样。
一些事情睡着,就像睡美人一样只在特定的情况下苏醒。
很小的时候,我爬土坡拔乱蓬蓬的绿草,后来确认那叫蓬蒿,结果一不小心摔到下面的石渠,我起不来,好像疼得掉了眼泪,但其他人比我还小,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不起来。但小弟真的如他后来的老师夸赞的那样机灵,他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他应该是因为我的眼泪而觉得不好就跑到爸妈身边,大概对他们说的是我睡在水渠,反正我就见到妈妈了。第二天,我胳膊抬不起来,爷爷说要带我去医院,我很害怕,我从未去过医院,就跑着去找妈妈,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蛇,但我飞快跑过蛇的身边,告诉妈妈这件事,然后我就被带去医院。医生给我胳膊打了石膏,回来的时候,妈妈在家里,正蹲着削洋芋皮。我半躺下。是哪个胳膊有石膏?我能不能自己吃饭?究竟是谁先哭的,妈妈吗?我忘记了,也推导不出。但我那时应该还没上学,不然肯定不会忘记对写字的影响。那件事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我和妈妈都哭。好奇怪,难道那时我以为自己胳膊折了?而妈妈也这样认为?
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我想自己和医院,我最看重的是与“医生”有缘——勉强的联系,还牵强地寻找证据——其实不该。然而我却忘记了,原来我是小女孩的时候就去过医院,还以为只是在初中、高中去医院看病。
记忆覆盖记忆,回忆晕染回忆,眼泪吸引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