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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被浓云揉碎成斑驳的银屑，孤云峰后山的竹林在夜风里簌簌作响。林清雪攥着刚摘的七星莲蹑足而行，药篓里散发的荧光映得她鼻尖发亮——白日里苏逸尘随口提了句“七星莲能治打呼”，她便鬼使神差摸黑来采。
"哗啦——"
竹叶突然炸开漫天碧浪，她猛地缩进岩石缝隙。三十步外的断崖边，苏逸尘正背对着她蹲在溪畔，黑袍下摆浸在血水里，左手五指深深插入一具魔化狼妖的头颅。
"今晚第三只了。"他甩了甩手腕，狼尸化作黑雾消散，"墨无渊那家伙，放狗都不挑时辰......"
林清雪瞳孔骤缩。月光掠过男人抬起的手背，那里浮动着细密的金鳞，像淬了星火的锁子甲。溪水倒映着他的侧脸，素日里懒散的笑纹此刻凝成锋利的弧度，连下颌线都镀着层妖异的微光。
"谁？"苏逸尘突然转头。
她慌忙后退，药篓撞上竹节发出脆响。再抬眼时，那人已歪倒在青石上打哈欠，袍角沾着可疑的油渍，仿佛刚才的煞气都是幻觉。
"小师妹也来赏月？"他晃了晃酒葫芦，指尖还粘着瓜子壳，"要不要尝尝桂花酿？后厨张婶偷偷塞给我的......"
"你手背上是什么！"林清雪一把扯住他手腕。
月光如水银泻地。方才的金鳞已褪成淡粉色疹子，像被虾蟹扎过的红痕。苏逸尘眨巴着眼举起右手："你说这个？昨儿偷吃赤焰蟹过敏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狗皮膏药，"啪"地拍在手背，"看，王药师特制......"
膏药下的皮肤突然凸起一道棱，林清雪感觉掌心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硌了一下。她还欲细看，苏逸尘突然抽回手捂住肚子："哎哟！定是那蟹不新鲜......"
竹林中忽有阴风卷地而起。
七道黑影从不同方位扑来，森白骨刃割裂月光。林清雪尚未拔剑，就见苏逸尘"踉跄"着撞进杀手包围圈，酒葫芦脱手砸中为首者的面门。
"小心地滑！"他嚎得凄惨，右脚却精准勾住偷袭者的脚踝。那人仰面摔向同伴的刀锋，血花溅上苏逸尘的衣襟，被他嫌弃地"哎呀"一声拍打："新衣裳呢......"
林清雪剑锋刺入最后一个刺客后心时，苏逸尘正蹲在尸体旁翻找。他拎起块刻着黑莲的玉牌晃了晃："现在的杀手真讲究，杀人还带名牌......小师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剑尖抵住他咽喉："三个月前你被赤焰蟹扎伤左手，现在过敏的是右手。"
苏逸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他忽然噗嗤笑出声："因为这次我换手吃蟹了啊。"指尖轻弹剑身，林清雪只觉虎口一麻，佩剑已插回鞘中。
"小孩子少熬夜。"他揉乱少女的发髻，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往竹林外走，"再不去睡，当心和王药师的秃鹫一样掉毛......"
林清雪盯着他背影，突然从药篓抽出七星莲："站住！你根本不打呼！"
苏逸尘身形微滞。
"上个月初七你说梦话，把《清心诀》倒着背了三遍。"她一步步逼近，"上旬替楚师兄挡刀时，伤口两个时辰就愈合了。还有上元节那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苏逸尘转过来的脸上金纹游走，瞳孔缩成两道竖线，月光在獠牙上淬出冷芒。林清雪踉跄后退，后腰抵上冰凉的青石。
"终于发现了啊。"他的声音裹着金石相击的嗡鸣，指尖长出利爪，"那就只能......"
"阿嚏！"
惊天动地的喷嚏震落竹叶。苏逸尘揉着通红的鼻尖，手里举着半块桂花糕："抱歉抱歉，沾到胡椒粉了......你刚说上元节怎么了？"
林清雪呆若木鸡。男人手背光洁如初，连疹子都消失不见，唯有那膏药在夜风里摇摇欲坠。
"哦对了。"走出十步远的苏逸尘突然回头，抛来个小瓷瓶，"把七星莲捣碎敷脚踝，你踩到毒蒺藜了。"
她这才觉出刺痛，低头看见裙摆渗出血珠。再抬眼时，那人早没了踪影，唯有溪边狼妖消散处残留着焦黑的竹叶，拼成半朵莲花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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