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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春夜练针
城中村的夏夜闷得像块发霉的抹布。时光蹲在出租屋门槛剥毛豆，纱窗漏进的月光和楼下烧烤摊的炭火在她青紫的手背上交错。针尖扎进橡胶管的闷响混着蝉鸣，在三十平米的空间里织成一张密网。
这是她第七次练习静脉穿刺。医用橡胶管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三根“血管“正流淌着不知明黄色的液体——那是她从黑市买的过期模拟血管，五十块钱换来的三根“生命通道“。她的食指关节肿得像个小馒头，针头却总是不听使唤地打滑。墙角堆着五个空葡萄糖安瓿瓶，标签上的有效期早已模糊不清。
“妈妈看这个！“五岁的小宝举着塑料玩具车冲进来，车轮碾过地板上的输液管模型，“我的救护车会送血友病宝宝去医院！“孩子后颈新添的针孔还带着淤青，却已经能准确说出“凝血因子““第八因子“这些专业词汇。时光摸了摸儿子滚烫的额头，转身从冰箱夹层取出冷藏箱。透明药盒里的进口凝血因子正在发光，标签上的有效期距离今天还有三天。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诊所遇到的场景：护士当着她的面把冷藏箱扔进垃圾桶，说“这种走私货害人不浅“。
楼道里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时光抓起桌上的降压药冲出门，看见吴刚蜷缩在楼梯转角。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左肩还残留着钢筋贯穿的疤痕，此刻却抱着笔记本电脑蜷成虾米。“王工长说年底结清工钱...“他抬头时，额角新添的伤口还渗着血珠，“我想接个家装工程。“话音未落，楼上突然传来醉汉的狂笑，吓得小宝钻进时光怀里瑟瑟发抖。
月光淌过潮湿的墙根，时光蹲下来检查儿子的鞋袜。破洞处露出脚踝上密集的针孔，像极了他父亲矿难赔偿金存折上的防伪纹路。她突然想起婚礼当天，吴刚也是这样隔着染血的纱布，把安全绳扣套在她渗血的无名指上。那时纺织厂的缝纫机还在轰鸣，机油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发酵，仿佛命运早在那时就埋下了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