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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你知道欺君该当何罪？！”</P>
季月欢茫然，“啥罪？”</P>
赐死吗？</P>
那挺好的啊，只要不是诛九族都行。</P>
祁曜君：“……”</P>
被她这懵懂的反问噎了一下，祁曜君深吸一口气，看向腊雪：</P>
“来，告诉你们家主子，欺君之罪当如何？！”</P>
腊雪已经是泪如雨下，她朝祁曜君重重磕了一个头：</P>
“当，诛九族。”</P>
她说完，又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哽咽道：</P>
“皇上恕罪，是奴婢们没有看好小主，皇上，您要责罚就责罚奴婢们吧！小主定是一时想不开，求皇上恕罪！”</P>
冬霜和南星也哭着连连磕头，“皇上！皇上您饶了小主吧！”</P>
耳边全是几个小姑娘的哭声，还有磕头的声音，咚咚咚的，听得季月欢头疼。</P>
“好了，你们先别哭了。”</P>
季月欢皱眉看向祁曜君，“咱打个商量？我承认我是撒谎了，但那也无伤大雅吧，我又没让你浪费人力物力财力给我抓凶手，没有罪大恶极到诛九族的地步吧？我哥我爹不是对你还有用嘛，这会儿杀了他们多可惜，不然就杀我一个好了？”</P>
祁曜君真是气笑了。</P>
所以她这么恣意妄为就是知道季家人对他有用？</P>
没有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她到底知不知道昨晚她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他跟前，他有多心痛和自责？！</P>
他以为她是怪他没给她报仇，他费尽心思让她如意，结果呢？！</P>
竟是她一心寻死！</P>
“季月欢。”</P>
祁曜君叫她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喉骨蹦出，他气红了眼，原本揪住她衣领的手转而掐住了她的脖子。</P>
季月欢愣了愣，随后安静地闭上眼。</P>
但祁曜君看到了。</P>
看到他在闭上眼前，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雀跃。</P>
昨晚他带她去看漫天的流萤，她的眼里都没露出那样的光亮。</P>
她在雀跃什么？这个世间就一点不值得她留恋吗？那昨晚他们的亲密算什么？！</P>
原本宴会结束之后他就该回熙文殿的，但因为看她喜欢流萤，那处山谷他太久没去也不确定这个季节还有没有，所以离席之后他扔下崔德海第一时间去那边查看，回来后更是直接去沐浴更衣，就怕她不喜欢，也怕她等太久，就这么错过了早些得知真相的机会。</P>
祁曜君好恨，昨夜的缠绵他有多欢喜，从昌风那里得知真相时就有多愤怒。</P>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不过如此。</P>
如果说昨夜她寻死是厌倦宫里的阴谋诡计，那现在呢？</P>
她想要兰妃的道歉，他便逼着兰妃道歉！她喜欢流萤，他便带她出宫！她想要，他便给！古往今来哪儿有皇帝带宫妃出宫的？他为她做尽出格之事！他还不够宠她、还不值得她依靠和信任吗？！</P>
可听听她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叫“杀我一个就好了”？</P>
她依然没有求生欲，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他！</P>
怒火近乎将他的理智焚尽，从没有一个女人，如此戏耍他，如此将他的真心，弃之敝履！</P>
他真恨不得掐死她！</P>
但是……</P>
“告诉朕，为何寻死？”</P>
他总要知道理由。</P>
季月欢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平静到听不出任何的起伏，“没什么为什么，就是累了，祁朝纪，我好累啊。”</P>
她厌倦活着，疲于奔命，一无所获，她是不被命运偏爱的人，她的苦难无穷无尽。</P>
活着于她而言像什么呢？像一条上岸的鱼，连呼吸都是痛的。</P>
【祁朝纪，我好累啊】</P>
很简单的七个字，可祁曜君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P>
她分明说得那么平静，可为什么他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疲惫和绝望？</P>
“因为这宫中的阴谋诡计？可入宫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季月欢，朕从未逼迫过你。”</P>
她怎么能迁怒他，她怎么能因为遗忘，就这般不在乎他？</P>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P>
“朕可以向你承诺，有朕在，往后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P>
季月欢终于睁开眼，漆黑的眸无波无澜，“没有用的，我说过了，你救不了我，这个世界，没有能救我的人。”</P>
祁曜君险些脱口而出，那谁能救你？！</P>
但话到嗓子边儿上时，他脑子里电光石火般想起她昨夜的那首诗。</P>
【匠人送清风，辛苦为谁空。一朝功德满，驾鹤归月宫。月影霜华重，徒留四季冬。待君相逢日，当与人间同。】</P>
呵，昨夜他就觉得这诗不对劲，一个驾鹤西去的人，她该如何相逢？原来她竟是打了这样的主意。</P>
“你是为你的祖父？”祁曜君觉得不可思议，“季月欢，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朕的父皇对朕也很好，他的离开朕也很痛心，可朕不是依然还要走下去？这天下，谁不会经历亲近之人的离去？你怎么能为一个亡故之人耿耿于怀？”</P>
“不一样的，”季月欢摇头，“祁朝纪，你不会懂的。”</P>
旁人能走下去是因为他们身边还有亲人，还有爱人，还有朋友，还有许许多多能让他们坚持下去的理由。</P>
但季月欢没有。</P>
她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怪物，除了小老头，她什么都没有。</P>
祁曜君最恨她这种语焉不详的说辞，极尽敷衍。</P>
“你不说，又怎知朕不会懂？”</P>
季月欢叹气，“因为我表达能力有限，我说出来，你又会觉得我在叽里咕噜说怪话。”</P>
祁曜君：“……”</P>
他竟无言以对。</P>
两人沉默对视。</P>
祁曜君的手还掐在她的脖颈上，上面还有昨夜他们欢爱过后留下的痕迹。</P>
她的脖子很好看，修长纤细，每每情至深处，她会难耐得高高扬起，细白的肌肤紧紧绷着，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诱人至极。</P>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近到他几乎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看到底下跳动的血管，她头往后仰的动作，更像是将那美景送至他跟前，供他品味，让他贪恋不已。</P>
而现在，她同样将脖颈递到他跟前，却是截然不同的境地。</P>
依旧那么细，那么美，眼下瞧着却又那么脆弱，他只要微微用力，便能轻易结束她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