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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雅放下画笔时,夕阳正将金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几何形状。她的工作室位于老城区一栋翻新的loft里,挑高的空间让光线得以自由流淌,墙壁上挂满了她不同时期的作品——从早期略显生涩的写实静物,到如今线条奔放、色彩浓烈的抽象风景,每一幅都像一个凝固的时间切片,记录着她与艺术、与自我的对话。
今天这幅尚未完成的画,画布上是大片流动的钴蓝与柠檬黄,像一片被晚霞点燃的海洋,又像一片挣脱了地心引力的星空。她后退几步,眯起眼睛审视着画面的整体韵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上的油彩斑点。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不是她在主导画笔,而是某种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力量借由她的手在倾诉。
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晓雅,又在跟你的画布谈恋爱呢?”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林晓雅回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阿哲,你来了。正好,帮我看看这幅。”
来人是陈哲,她大学时的学长,如今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策展人,也是她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径直走到画架前,认真地看了几分钟。
“比上一幅更‘松’了,”陈哲评价道,“色彩的张力出来了,但感觉还差一口气,一种……破茧而出的力量。”
林晓雅点点头,陈哲总能精准地说出她内心的感受。“我知道,”她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抓不住那个最核心的东西。”
“别着急,”陈哲将保温桶放在桌上,“阿姨让我给你带的银耳莲子羹,说是给你补补脑子。你啊,一投入创作就废寝忘食。”
“谢谢李阿姨,也谢谢你。”林晓雅接过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她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起初并不理解她为何要放弃稳定的设计工作,执意要做一名自由画家,但看到她眼中的光和日益成熟的作品,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这份来自家人的温暖,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陈哲给自己倒了杯水,环视着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空间:“说真的,晓雅,你这里越来越有感觉了。还记得我们刚毕业那会儿,你在一个不到十平米的隔间里画画,颜料味能把邻居熏跑。”
林晓雅笑了:“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能让我自由挥洒的地方。现在,算是实现了一小半吧。”
“只是一小半?”陈哲挑眉,“我可听说,上次那个画廊老板对你的新系列很感兴趣,想给你办个展呢。”
提到画展,林晓雅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想要的是更‘市场’的作品,那些色彩明快、主题讨喜的风景。可我最近想画的,不是那些。”
“我知道,”陈哲理解地点点头,“你心里那只‘野兽’又在蠢蠢欲动了。”
林晓雅没有反驳。她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创作一些更具冲击力、更能表达生命本质的作品。那些关于束缚与挣脱、迷茫与觉醒、孤独与联结的主题,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时刻灼烧着她的灵感。但通往这个目标的道路,显然比画一些轻松愉悦的装饰画要艰难得多。
“对了,”陈哲话锋一转,“下个月在云南有个艺术驻地项目,地点在大理附近的一个古镇,邀请一些青年艺术家去那里创作交流,为期一个月。我帮你报了名,入选通知应该这几天就到了。”
林晓雅惊讶地抬起头:“云南?大理?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就……”
“跟你商量你肯定会犹豫,”陈哲打断她,“你需要走出去,晓雅。你的画里有城市的疏离感,有对自由的向往,但缺乏一些鲜活的、来自土地和生活本身的呼吸。去那里看看,换个环境,也许能找到你想要的那口气。”
他顿了顿,眼神诚恳:“你不是一直说,你的‘指南针’指向自由吗?自由不仅仅是空间上的,更是心灵上的。有时候,我们需要离开熟悉的轨道,才能真正听见内心的声音。”
窗外的小鸟不知何时飞走了,枝头恢复了宁静。林晓雅望着画布上那片躁动不安的色彩,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是啊,她画了那么久的“自由”,可她对自由的理解,是否还停留在想象层面?
三天后,林晓雅收到了艺术驻地项目的入选通知。没有太多犹豫,她简单收拾了行李和画具,踏上了前往云南的旅程。
***抵达大理古镇时,正是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青草香和淡淡的烟火气。与繁华都市的钢筋水泥不同,这里的建筑是青瓦白墙,街道是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暖洋洋地落在身上。
驻地安排在古镇边缘的一个老式四合院里,院子中间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枝叶繁茂,投下大片阴凉。来自全国各地的十几位艺术家将在这里共同生活和创作。大家很快熟悉起来,有画油画的,有水墨画的,有搞装置艺术的,还有一位行为艺术家。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和对艺术的执着,空气中充满了开放而热烈的创作氛围。
晓雅的房间在二楼,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连绵的苍山和飘动的白云。起初的几天,她并没有急于动笔,而是像一个贪婪的孩子,尽情地吸收着这里的一切。她每天清晨去逛古镇的早市,看当地居民提着竹篮买菜,听他们用带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讨价还价;她沿着洱海边漫无目的地行走,看渔民划着猪槽船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劳作,看水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她爬上附近的小山,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坐下,感受山风拂过脸颊,看云卷云舒,日升月落。
这里的一切都与城市截然不同。没有了 deadline 的催促,没有了世俗的评判标准,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她开始尝试用画笔捕捉这种松弛感,但画出来的东西总觉得有些刻意,像是在模仿明信片上的风景,缺乏灵魂。
“晓雅,又在‘写生’呢?”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晓雅回过头,是同来的艺术家老周。老周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风霜,据说年轻时曾在西北的戈壁滩待过很多年,画的一手苍茫雄浑的油画。
“周老师,”晓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画板,“感觉还是找不到感觉。”
老周凑过来看了看她的速写本,上面画着一些风景素描,线条工整,构图严谨,却少了一份灵气。“你太‘紧’了,孩子,”老周笑着说,“你看这山,这水,这云,它们是活的,是流动的。你用那么多条条框框去‘框’它们,怎么能画出它们的魂呢?”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放松下来。”晓雅有些迷茫。
“别急着画,”老周指了指院子里的香樟树,“你看那棵树,它想怎么长,就怎么长,从不刻意追求什么形状,可它美不美?你得学会‘看’,用你的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