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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污水的味道刺鼻，混着铁锈和霉菌的气息，在这座半塌的厂房里弥漫。维塔莉娜甩掉斗篷下摆沾上的未知黏腻液体，动作干脆利落，没发出半点多余声响。
作战长靴踩在碎石和冰冷的积水上，细微的咔哒声在这片空旷的厂房里回荡，随着她闪身进一座废弃厂房的大门内，这里很快又被深沉的黑暗吞没，安静得只剩下水滴从破损管道落下的“滴答”声。
维塔莉娜走了两步，仓库深处传来“叮当”一声轻响，像是什么金属从高处掉落在水泥地上。
手腕一翻，源石长剑就像是从她的袖子下面钻出来一样握在手中，阴冷的剑锋在仓库中为数不多的光线下划出一道银弧，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出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夏天的冰碴一样寒冷。
阴影里慢慢踱出一个人影——那是一个瘦高的库兰塔人，大众脸，眯眯眼，乍一看和大多数卡西米尔的打工族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的步伐在这片不像是打工族呆的废弃工厂里从容得有些离谱，就好像这里不是废弃工厂，而是他家的后院。
库兰塔人最后停在光线与黑暗的交界处，很自觉地举起双手，掌心向前，做出一个投降的姿态。
“刃骑士还是这么敏锐啊。”
维塔莉娜纹丝不动，用自己的视线像手术刀一寸一寸刮过这张完全陌生的菲林族男性脸庞——白发，夹杂着几缕异常醒目的红色，五官也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对不上号。但这身形，这站姿，还有那种藏在骨子里的特点……
“罗伊？”她吐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意味，“无胄盟青金大位，还真是你，你怎么换了张脸？”
对面的库兰塔男性笑了，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但那笑意冰冷，没多少温度，反而显得他那双睁开的眼睛更危险了。
“什么罗伊？我现在叫约翰·泰勒。”他随意地摊了摊手，耸耸肩，一副‘你认错人了’的无辜表情，“卡西米尔叫约翰的可不少，我只是其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维塔莉娜紧握刀柄、肌肉线条清晰的手臂上，那目光似乎别有深意，“你能来，说实话，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你正忙着应付商业联合会那帮蠢货，或者在哪个豪华休息室里享受‘刃骑士’的待遇呢？”
“上班族？”维塔莉娜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这身打扮，还有你现在站的地方，可半点不像要去哪个写字楼打卡上班的样子。”
维塔莉娜手腕一翻，像是变戏法将源石长剑消散在空气中但全身的戒备没有丝毫松懈。“莫妮克把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她抬眼看着罗伊——不，现在是约翰·泰勒了。
“我一直以为，她能从卡西米尔那个烂摊子里脱身，纯粹是走了大运。”她的话锋微微一转，带着点探究，“没想到……你们俩，早就盘算着不跟无胄盟搅和在一起了？”
“放十年前，我大概还会在乎无胄盟的年终奖金，谁给钱就给谁咬人嘛。”他扯了扯嘴角“但自从上次……你知道的，莫妮克，我，还有那个倒霉的玄铁，差点一起交代在你手里之后，”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无胄盟的青金，听着好听，其实就是个高危职业，性价比太低。说不定哪天就像抹布一样被扔了。”
他向前不紧不慢地踱了两步，很识趣地停在一个既能看清对方表情，又不至于引起过度警惕的安全距离之外。
“我跟莫妮克合计了一下，她也觉得无胄盟没什么前提，所以嘛，我就找机会，用了点关系，费了点劲，把她送出去了。总得有人先走一步，对吧？”提及莫妮克时，他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油滑的平静。
“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无胄盟那帮老家伙不死心，又找了两个新的青金顶上来，玄铁也补了一个。估计啊，正摩拳擦掌，想找你这位‘大名鼎鼎’的刃骑士练练手呢。新来的嘛，总想搞点大新闻。”
他摊了摊手，一副“这事儿跟我无关”的样子。
“所以，这就是约翰·泰勒先生把我约到这破地方来的目的？”维塔莉娜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特意来告诉我，无胄盟换了几个新人，让我小心点？”她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很小，“我看起来像是会在乎这个的样子吗？”
“当然不止于此。”约翰·泰勒笑了，这次的笑容稍微真实了点，带着一种了然，“我相信，就算没有我的提醒，无胄盟那些刚出窝的新人，也奈何不了一位能把内卫都掀翻的骑士。”他迎上维塔莉娜投来的视线，“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莫妮克传回来的消息。她在切尔诺伯格那段时间，可没少关注你那边的动静。”
他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稍微认真了些，虽然那张大众脸实在看不出多少严肃感。
“我想邀请你做的事，其实也是她想做的——”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维塔莉娜腰间那若隐若现的武器轮廓上，“无胄盟，碍眼很久了。是时候，让它成为卡西米尔的历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