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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般的话语再响起，似是疑惑：“那是我们的家，可是娘亲，为什么会有一群拿着刀的人，霸占了我们的家，还把我们赶走了？”</P>
妖鬼的周身又颤抖起来，怨气再度横生，那慈祥的母亲声音也变得凄厉：“那些狗官，占人田产，奸淫掳掠，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P>
眼见着妖鬼又要哭嚎，希衡也共感到许多妖鬼的怨气，但是她一向自持能忍。</P>
怨气，如果不找对人来报仇，那就半点作用也没有。</P>
希衡压抑眼中的杀意，走到妖鬼面前，牵起妖鬼的手，她现在是妖鬼的主人，妖鬼哪怕怨气缠绕，也不会反抗希衡。</P>
妖鬼血色的眼看向希衡，希衡道：“谁占你们的田产，我带你们杀了他们便是，又何必要在孩子赏花时，毁了这大好的风景呢？”</P>
妖鬼一愣，紧接着，那名孩童的声音再度响起：“看花、看花、看花花……”</P>
妖鬼周身的怨气散了，沉默的大妖鬼走入深山中，蹲在粉豆花的旁边，仔细端详，妖鬼口中逸出一连串孩童银铃般的笑声。</P>
此时，妖鬼发狂的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P>
希衡和妖鬼共感，所以此时她眼里的景色都不可避免带上了一些血色，这些景色之别，希衡本不在意，反正她心中本就压抑了诸多杀意，再增添一些，又有什么要紧。</P>
让希衡在意的，是妖鬼亏空的魂体。</P>
这个大妖鬼的魂体处多有伤口，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打成这样的，而这样级别的大妖鬼，照理，周边的精怪都不可能是它的对手。</P>
希衡望着滔滔河水，看到修了大半的河堤、河渠，心中生出猜测。</P>
她招来妖鬼：“这些日子，你们除我之外，还和谁动过手？”</P>
妖鬼摇头：“我们第一次想要食人，就碰到了您，除此之外，我们一个人也没吃过……不过，每到鸡鸣之前的晚上，河堤那边总会传来一股吸力，想把我们都给卷过去，我们害怕这股吸力，一直和它对抗，也因此导致了一身伤。”</P>
“难怪……”</P>
希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无误。</P>
天武皇帝修建的阴山乾坤大阵，专门用来豢养鬼兵，供他驱策。</P>
所以，阴山乾坤大阵所在的河也成了一处风水极佳的聚阴地，小翠、吴老娘等人投入河中，直接被这处聚阴地滋养，和其余冤死的魂灵一起，凑成了一方大妖鬼。</P>
而阴山乾坤阵，专门豢养鬼兵，怎么可能放过这一方天然的大妖鬼？</P>
阴山乾坤阵中传来吸力，就是想将它们吸收进去，为它所用。</P>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抵抗，希衡刚收服的妖鬼，其实已经虚弱不少。</P>
她必须再为妖鬼增强它的力量，好成为不惧阴山乾坤阵的、真正的鬼王。</P>
希衡望向了昏迷中的诸葛闻机。</P>
诸葛闻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是妖鬼最厌恶的天潢贵胄，也是希衡最想杀的草菅人命的皇族。</P>
之前，希衡阻挠玉昭霁杀诸葛闻机，是想借着诸葛闻机和玉昭霁打擂台，搅浑水，可现在，她有了这方能吞噬鬼怪的大妖鬼，其实诸葛闻机就有了另外的、更好的作用。</P>
以他之血，助妖鬼变强。</P>
希衡默念白云道驾驭鬼怪的法咒，妖鬼看完花，从天而降，出现在希衡面前，单膝跪地：“主人。”</P>
希衡眼神清冷，到杀人时，她眼中反而没有任何杀意，天光云影，尽数浮现在她眼中。</P>
妖鬼无声凝望希衡，等待她的下一个指令。</P>
希衡抬起手，指向诸葛闻机：“杀。”</P>
妖鬼得令，大步走向诸葛闻机，它眼中红光绽放，食欲大开，妖鬼早就恨不得吃了诸葛闻机，现在主人下令，它义不容辞。</P>
妖鬼张大嘴巴，朝诸葛闻机的头咬去！</P>
诸葛闻机似乎被鬼气冻醒了，他一睁眼，就见到这么恐怖的场景，差点活活吓死过去，诸葛闻机现在只能病急乱投医，他在仓惶之中，看见河水之畔站着的出尘道人。</P>
她发髻微乱，神色淡然，在阳光和水汽之中，如要翩然而去，眉心一点红血，若点上去的朱砂。</P>
白云法师！</P>
白云法师！</P>
诸葛闻机想到了希衡挡在他身前，从玉昭霁手中救下他的模样，在他心中，这位白云法师，已经是超越清风道国师的天仙。</P>
诸葛闻机：“法师救我。”</P>
他的意料错了，希衡缓缓摇头，仍然是神人临凡之貌，孤高出尘之姿，此时，眼中却满是漠视，如同诸葛闻机的性命不过是神人脚下的草芥。</P>
随着希衡摇头，妖鬼彻底没有耐心，将诸葛闻机的头猛然塞入嘴中。</P>
妖鬼吞噬的是诸葛闻机的寿元、灵魂和周身鲜血，诸葛闻机迅速衰老，他体验着极致的痛楚，睁大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希衡的方向。</P>
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位神仙一样的白云法师，会救了他之后，又操纵鬼物杀了他。</P>
就像诸葛闻机也无法想象，表面仙风道骨的白云法师会在青龙山、苍凤山养一大堆民兵，随时准备造反那样。</P>
守山人和后天噬灵树呆呆缩在另一旁，看着希衡貌似谪仙，却驭鬼不眨眼的模样，深深感受到了剑君仁慈之外的另一面：</P>
杀戮。</P>
她本就是杀戮之神，司掌毁灭，过往，是她总太过光风霁月、让人只看到了她的护，没有看到她的杀。</P>
哪怕在她证得杀道时，天降异象，所有人也会下意识忽略这一点。</P>
守山下意识望向天空，此时日头转阴，已至傍晚。</P>
夜幕之下，天空中出现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破军、贪狼、七杀……象征灭世的星子大亮，希衡这个身负灭世神职的神明，终于要正式开始灭亡这个王朝。</P>
诸葛闻机已然被妖鬼吸干，成为一具瘦骨嶙峋的干尸。</P>
恰此时，深山中传来异动，几名身穿甲胄的亲兵，翻山越岭，来到了这个河边。</P>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河边全貌，只见到了希衡，就蓦然眼底放光：“找到这个白云道妖人了！”</P>
他们终于找到替罪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