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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噬灵树难掩叹息。</P>
它的能力是让一切灵力、魔力、神力、妖力都无用武之地，被人魔妖视为最可怕之物，提到它的名头，人魔妖乃至于部分神明，都会如临大敌。</P>
可后天噬灵树还是觉得，它没有金麓王朝的人可怕。</P>
守山人见后天噬灵树这个模样，忍不住问：“陛下他的性格，不应该受折磨吧，而且他比神君运气好，这次又是皇族。”</P>
后天噬灵树闷闷地说：“皇族怎么了？皇族折磨起人来，才是真正的六亲不认、面面俱到、让人抓不着把柄。玉昭霁虽然强大，可是，这里是人界的金麓王朝，又不是魔界，他没有办法在幼时就修炼，获得保护自己的力量。”</P>
守山人点点头。</P>
这样的经历，和这一世的希衡幼年时何其相似？</P>
两个小孩子，哪怕再天资卓绝，可是，在微时又怎么能获得保护自己的力量？</P>
拿此世的希衡举例，她一次次从囚车里逃跑，也让老道没有杀她，刀口舔血似的活着，但她还是活得比很多孩子差，是她没有那些孩子强吗？并不是如此，只是那些孩子的父母给提供了更好的生活条件。</P>
所以，拿一时的得失去判断此人是否成器，绝对是一件错误的事。</P>
天骄在幼时更加易碎，修真界的这句话，用在人间的金麓王朝，一样是普世的真理。</P>
希衡是因为被当成炼丹药的贡品，开启了自己的悲苦经历，而玉昭霁——则是因为他虽是王爷的儿子，却正巧是王妃最厌恶的媵妾所出的孩子。</P>
他是王府的二公子，但是只比诸葛闻机——也就是王妃生的世子小十多天。</P>
也就是说，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媵妾，和王妃怀孕的时间差不多，王妃带这个媵妾来，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不是为了让她敢在自己面前滋生出野心。</P>
王妃由此厌恶这个不安分的媵妾，她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P>
当然，玉昭霁这个媵妾所生的、只比诸葛闻机小十多天的孩子，就更招致了王妃的厌恶。</P>
自小，玉昭霁就学会委曲求全、隐忍为上，他不能表露出一点比诸葛闻机强的地方，他只能比诸葛闻机弱。</P>
在诸葛闻机念书的时候，玉昭霁无书可念，他被王妃以磨炼为理由，在寒冬腊月只穿着一身小衫扎马步。</P>
当然，王妃不会让他真正扎正确的马步。</P>
她会请来最敷衍的师傅，教玉昭霁一些错误的运气方法，扎错误的马步，这些错误的运气方法，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三不五时的生病。</P>
而王爷闲来过问几个孩子的功课时，这位师傅又会表现得很有实力，衬托得玉昭霁是个实实在在的废物，学什么都学不好，还体弱多病。</P>
就此，连王爷也厌恶这个孩子。</P>
玉昭霁的确聪慧，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反抗这些手段，他只能忍，因为一旦他反抗成功，王妃一定会知道他不安分，会下死手除去他。</P>
于是，玉昭霁只能活活忍下这些磋磨，他只能熬，熬到活下去，才有转机。</P>
在最炎热的夏季，王府中做事的下人都贪图凉快，做了主子吩咐的事情后就会迅速回房乘凉的时候，玉昭霁在烈日下练着错误的武功。</P>
在最寒冷的冬日，鹅毛般纷纷落下的大雪压弯了王府中的大树时，玉昭霁赤着足、踩在雪地上练习错误的武功。</P>
这些错误的武功，没有丝毫强身健体的作用，只能更加破坏玉昭霁这次这具孱弱的、先天不足的身体。</P>
而这些事，王府里知晓内情的人根本不在意，他们的主母是王妃，他们吃穿住用都有这个女主人的一半。</P>
没有吃了别人的、住了别人的、用了别人的，还砸别人锅的道理。</P>
这些知晓内情的人闭嘴不言、守口如瓶。</P>
而那个王爷？他并不在乎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当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时，王爷只会想：我已经荫蔽了他。</P>
玉昭霁就这样野蛮而隐忍地生长着，他每次在练习错误武功时，都会在心里无数次演练其余的武功路数，哪怕错误也不要紧，因为练习错误武功的同等代价，他已经支付过一遍了。</P>
他确信自己还支付得起。</P>
有时候，他实在是累得很，用心里那口意念强撑着自己不要死去时，会看向王府院落里那棵树。</P>
那一棵大树每年都会被暴雪压弯枝头，断过几次枝丫，每次，王府的人都说这棵树要死了，要死了，他们计划着什么时候把它移出去，再搬一棵更好的树进王府。</P>
这些人计算着搬出、搬进两棵大树，能从中捞到多少油水，他们把进账后自己兜里的子儿怎么花都考虑好了，却没考虑到这棵大树就是不死。</P>
每到春天，别的树都还阴风惨惨，满树的枯枝败叶时，这棵树就已经开始散发新绿，让他们连找借口搬走它都做不到。</P>
玉昭霁就这样看着这棵树，不断磨炼自己。</P>
这棵树，是他给自己找的、第一个不害自己的师傅。</P>
玉昭霁之所以只能在一棵树身上汲取力量，是因为他名义上的父王无视他，名义上的母妃恨他，而生下他的那位媵妾早就在王妃的可怕手段下投诚了，屈服了，要不是不敢杀死王府的孩子，她能杀死玉昭霁，用来当成投降的贡品进献给王妃。</P>
王府不只无法容纳玉昭霁的灵魂，也虐待他的肉体。</P>
如果说这一世的希衡，小时候经历的是暴君统治下的乱世，生死无依，那么这一世的玉昭霁，小时候经历的就是亲人的厌弃、无尽的虐待。</P>
相同点是，只有他们会为他们自己的生命负责，绝大多数人，都只想要他们的命。</P>
玉昭霁就这样一路被虐待至十岁。</P>
到了十岁时，他有了一个机会。</P>
王爷在为天武皇帝征战时，被白云道的妖人驱鬼所伤，这伤实在过于严重，想要根治，只能用鲛人心再辅以其余珍稀药材熬药，连续医治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活命。</P>
一朝王爷，想要什么得不到？</P>
可这鲛人心，他还真就得不到。</P>
因为天武皇帝炼制长生丹药需要鲛人的油、鲛人的血、鲛人的心，缺一而不可。</P>
而王爷呢？虽然他是为天武皇帝征战而受伤，但是，在皇帝看来，这是你臣子的本分而已，你如若再要鲛人血，叫皇帝怎么办呢？皇帝不想给鲛人血，又不想背上一个苛待皇弟、功臣、皇室宗亲的骂名，他觉得这是一个难题。</P>
自然而然，皇帝就对出这个难题的人不满了。</P>
王爷戎马一生，当然，也懂得皇帝的意思，他卧病在家，满心涕泪，思忖着要不要自己自尽，再让王妃上报一个尽力救治、却伤势严重，回天乏术的折子。</P>
这样的话，皇帝的难题迎刃而解，自然，王爷也就从给他出题的人，变成了给他解题的人。</P>
王爷能用死，得来天武皇帝的感激、怜悯，也就能护住王府这一脉的皇室宗亲了。</P>
可见，在金麓王朝，在有皇帝的地方，没有真正的兄弟，没有真正的君臣，有的只是奴隶主和奴隶，奴隶主稍微做得像一个正常的人，就有无数人讴歌他，而奴隶呢？只分为忠和不忠，有能力和没能力。</P>
哪怕忠心耿耿且有能力的奴隶被奴隶主杀了，也不会有人为他平凡，最多在后世被赞叹一句可惜。</P>
这样可怖的地方，也亏得来的是玉昭霁。</P>
因为，哪怕他自己封印住了自己的记忆和修为，曾为魔族太子和魔皇的经历心肠，也让他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里。</P>
他本就是比天武皇帝还完全的、成功的权力的生物。</P>
在玉昭霁这一世的生身父亲缠绵病榻，准备用死来为全王府挣出一个活命的前途时，一个不速之客光临王府。</P>
她也带来了转机。</P>
这个人是清风道的女道士，据传是清风道国师最小的师妹，她本来奉命和王爷一起去平乱，用清风道的法术帮助官兵。</P>
没想到，刀剑无眼，一道流矢穿云破日射来，正中她的肩膀。</P>
箭上有毒，如果不是王爷恰好知道一株能解毒的药材在哪里有，并且冒着生命危险去采来，她现在已经魂归九泉。</P>
所以，这位女道士从自己的师兄那里听说了王府的事后，便连夜赶来，来偿还王爷曾经救命的恩情。</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