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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溪园。</P>
希家子弟被安排住在此处，百溪园本取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之意，本来是一句劝学诗。</P>
所以，用来安排给儒修世家的希家子弟住，正是恰如其分。</P>
希衡走到百溪园外，正听到百溪园内传来隐隐争执声。</P>
希昀，也就是曾经和希家家主一起参加三族大会的年轻人，坐在花树下的石凳边，看似闲云野鹤般正在喝茶，两耳不闻争执声。</P>
但实际上，另外那些语出无礼的希家人不时朝他望过去，显然，他是真正的首脑。</P>
他坐着，而真正的希家家主希云则站着，势单力孤地面对众人的唇枪舌战。</P>
一名身着湖蓝色文士衣的希家子弟虚虚朝希云拱了拱手：“家主，魔界边境正有碧水蓝毒兽，此兽毛发向来被用来做希家祭祀之笔，我们不伤其性命，只取毛发，也不伤天和，敢问家主为何在此蹉跎多日，也不去取碧水蓝毒兽毛发？”</P>
希云负手，尽力做出沉稳的气势来：“此时是碧水蓝毒兽的哺育期，正是它最凶猛的时刻，我们理应智取，不宜强攻。”</P>
一旁闲云野鹤的希昀这时睨来，笑了笑，石桌上的茶水热气氤氲直上。</P>
希昀：“家主之言，果然独到，只是不知家主所说的智取是多久？此次按历来推，希家祭祀就在这几日，我们可没有太多时间了。”</P>
希云明知是希昀在朝她发难，却又因为希昀师出有名，滑溜得像不粘手的泥鳅，而只能忍下去。</P>
希云道：“哺育期的碧水蓝毒兽，向来一公一母居住，哪怕公兽出去捕猎，母兽也会在巢穴中照看小兽，而且更具有攻击性。刚才希诺说得好，祭祀之用，不取碧水蓝毒兽的性命，否则就是有伤天和之事，我们此次带来的最重要的法宝被落在希家，我已经派人去取了，没有它，我们难以在不伤碧水蓝毒兽性命的情况下，取到它的毛发。”</P>
希昀闻言，更是仰头一笑：“家主所言极为有理，可惜，都是些照本宣科的话。”</P>
希云脸颊一抽搐，希昀又起身，假作行礼：“家主，祭祀之用是事关整个希家的大事，不可马虎，所以，某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P>
当着众人的面，希云只能压下心中的情绪：“请直言。”</P>
希昀这才放下手：“历来希家祭祀，都和碧水蓝毒兽的哺育期相去不远，此次虽然我们没能带来法宝，但是历来希家家主都是直取碧水蓝毒兽的毛发，从没有依赖法宝过。哦，虽说确实有句话，叫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是，若是过度依赖法宝，只怕也是不成的。”</P>
希昀真是在方方面面堵希云的话。</P>
偏偏他为人阴险，哪怕希云明知是希昀派去的人故意把法宝偷来放在希家，也没能真正抓到他的把柄。</P>
希云道：“我心中有数，如今只是谋定而后动而已。”</P>
希昀一作揖：“既如此，某就等着家主的谋定而后动了，只盼家主不要到最后，让我们白白期盼了一场空啊。”</P>
希衡听完整场争锋之言，这才迈步从百溪园门口进入院子内。</P>
院内花树纷纷，满是花草的自然清香，希家子弟身上也全都有春日佩戴香草的习惯，行动之间，更是衣袂带香，举止留香。</P>
希衡的出现，让院内所有人一惊。</P>
希云情不自禁露出个欢喜的微笑，希昀则是压了压眉。</P>
他并不想见到希衡，倒不是因为嫉妒，希衡是剑修，而且行事作风其实和希家相去甚远，她的作风比希家更烈，手下更是鲜血无数。</P>
所以，其实从希衡弃儒修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论希衡多优秀，她都不可能成为下一任希家家主。</P>
儒修世家的家主只能是儒修，或许可以是其余画修、文修、诗修等儒修的分支，但绝不可能会是剑修。</P>
因此，因着毫无利益纠葛，希昀倒也能真心佩服希衡。</P>
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希衡和希云的私交。</P>
眼下希昀故意朝希云发难，当然不想多出来一个希衡，在旁边帮着希云。</P>
但不管如何，在希衡出现那一刻，所有希家子弟齐齐行礼：“参见神君。”</P>
希衡道：“不必多礼。”</P>
希衡看向希云，希云不确定希衡在外面听到了多少，但她一点也不想希衡发现自己的难堪，便连忙做出很有威严的模样，招呼其余希家子弟：“还不快为神君斟茶、熏香？”</P>
那些希家子弟闻听此言，都有些别扭，但希昀朝他们一使眼风，他们便纷纷听话。</P>
希衡察觉到这一点，便道：“不必麻烦了，本君略坐坐便走。云妹，前家主临终前，嘱咐本君有话带给你，你且随本君来。”</P>
那些希家子弟面色都不怎么好。</P>
因为他们发现了希衡的立场似乎是在支持希云。</P>
这些希家子弟支持希昀，是因为希昀是原定的家主人选中，修为最高的。</P>
他的父亲母亲也都是希家现任长老。</P>
比起父母早逝的希云来说，希昀无论是修为还是根基，都比希云深厚得多。</P>
希家子弟们万万没想到希家家主会陨落，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将家主之位传给各方面都不如他的希昀。加上人死如灯灭，这些希家子弟当然选择听希昀的话。</P>
可是……若是希衡这么支持希云的话，希家子弟的心中就要打一个疑影了。</P>
希云也明白希衡是在支持她，心中感动的同时慌忙点头：“好，衡姐姐，我们去里屋说。”</P>
希昀的眉头渐渐蹙起来：“且慢！”</P>
希衡抬眸：“你有何意？”</P>
哪怕希衡不释放一点剑意，也不用出一点神威，希昀都下意识在她面前心慌气短。</P>
但是，希昀也不是什么草包，他的胆子也非常大，否则也不会在希家家主把家主指环传给希云后，仍然图谋家主之位。</P>
希昀勉强笑了笑，对希衡温和道：“神君不要误会，某只是担忧神君。”</P>
希衡道：“哦？本君倒是好奇，你担忧本君什么？”</P>
希昀的消息来源比别人广得多：“某是担心神君插手修真界事务太多，会否引来新天规的责罚？那日寿元之神神丹碎裂，落入修真界之事，某也有所耳闻。”</P>
希云毕恭毕敬，其实是在隐秘提醒希衡，不要插手希家家主之事。</P>
可惜希衡并不是吓大的。</P>
希衡道：“本君应允前任家主之事在前，如今只是带一句话，并不会真正干涉修真界太多事情，你不必操心。”</P>
希昀便不敢再说什么，希衡带着希云走入里屋，在要真正跨入里屋时，希衡回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希昀身上。</P>
希昀本直起了腰身，见状又弯下去。</P>
只听希衡道：“还有一言，本君要嘱咐你。”</P>
希昀：“但凭神君吩咐。”</P>
希衡道：“在其位，谋其政，若是在其位之人不谋本位之事，反而谋求其他，只会使得万事不宁，难以太平。”</P>
希昀缓缓捏紧手，他始终不甘，加上他也知道希衡不是不讲理的剑君，现在更不可能是不讲理的神，便不由说了一句：“可若是位置本身就放错了呢？”</P>
希昀眼里充斥着野望，而野心，希衡从来都不排斥。</P>
希昀道：“如若位置本就放错了，会不会早日拨乱反正，才会让每个人都在原有的位置真正谋其事？”</P>
希衡回答：“你说的没错，但，你可有想过，人生如棋，时局也如棋，你是哪一路棋子，也许别人比你看得更清楚，这便是眼力，而在眼力方面，本君认为有两位的眼力无人出其右。”</P>
希昀问：“谁？”</P>
希衡答：“一人是曾经的妖皇，他力排众议，起用了当时被希家逐出家门的希修，给予大权，挽救了妖族几百年的荣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