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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月最终只憋出来一句：“本王……会竭尽全力善待你们，善待那些为我巫妖一族而战死的勇士。”</P>
离开这处青瓦小巷后，乌月也神情莫名，难展笑颜。</P>
希衡走在他身侧，说：“乌月，其实你知道巫妖能够攻下几座十几座城池，但是无法真正吞噬三族的所有领土，你再继续发动战争，对于双方来说，死亡都如影随形。”</P>
战争伤害的不只是一方，而是双方的百姓。</P>
人魔妖在死去，巫妖难道就不会死去吗？</P>
尤其是希衡通过地表的温度就可以知道，玉昭霁出手了。</P>
玉昭霁作战从来不会给人留下退路，他通过地下的温度毁了三座城的粮食，这位太子行军酷烈，他并不在意粮食被毁后，三座城里被俘的人魔妖吃什么。</P>
在他看来，如果这些被俘的人魔妖能活下去，那就会变成巫妖的粮食。</P>
玉昭霁要巫妖无米可进，无地可种，哪怕牺牲三座城，他也要让这里成为巫妖之战的终点——毁粮，只是一个开始。</P>
乌月知道希衡的意思，希衡是让巫妖见好就收。</P>
到现在为止，巫妖占了一些领地，它们被关在平江堰这么多年，可出来之后，也残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魔妖。</P>
对于现存的巫妖来说，被关在平江堰中是受了几万年前的拖累，它们无辜，可对现在这些人魔妖来说，他们又何尝不无辜？他们难道能做主放了巫妖吗？</P>
巫妖毁天灭地，吞吃万物，积攒了几万年的恨，谁敢去放？</P>
乌月没法收手，至少现在没法收手。</P>
天道还在上面看着他呢，乌月现在要是收手，等人魔妖喘息过来，死的就是巫妖了。</P>
乌月回答：“剑君，你不必再劝了，我不会收手，至于巫妖的痛楚……”</P>
乌月皱眉，他眉宇之间确然有了疑惑：“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在带领巫妖走向正确快乐的方向，我将巫妖从水中带出来，走向阳光和大地，我一直认为我是巫妖中的英明君主，可此刻，我的子民却在我面前痛哭。”</P>
乌月说：“成功的路上，总有人要牺牲，可我很不解，为什么她们会这样，我们巫妖以前不会这么多愁善感。”</P>
乌月想要巫妖学会更复杂的情感，可也并不想获得这样的效果。</P>
希衡回答他：“因为战乱不只会带来死亡，还会带来文明的交融，此刻，巫妖受到了外面文明的冲击。”</P>
乌月想了想，说：“的确如此。”</P>
乌月认真看着希衡，他再也没有掩藏眼中的爱意，也没有再让恨意染上自己的眼睛。</P>
乌月说：“刚才在那些巫妖母亲面前，我感受到你在收敛你身上如影随形的剑气、杀意，你见她们孱弱，所以不想伤害她们，哪怕她们是巫妖，是你的敌人。”</P>
希衡回答：“发起战争的是上层决策者，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P>
她们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P>
希衡会杀死巫妖的战士，却不会杀死这样手无寸铁、被战争折磨的巫妖母亲。</P>
乌月笑了笑：“不用解释了，剑君，哪怕战争不是她们发起的，但多的是人魔妖会无差别憎恨所有巫妖，我很惊讶你刚才的举动，可我又觉得这应该是你的反应。你本就是这样的人。”</P>
乌月的话中有爱意，还有悲伤。</P>
他下了一个决定，也正是这个决定让他再也不让自己的眼睛染上恨意。</P>
乌月说：“剑君，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和这世界很像，我们巫妖爱这个世界吗？爱，我们爱世界的阳光、鲜花、大地，巫妖和人魔妖一样，都是世界的子民，我们对世界有本能的孺慕之情，充满爱惜。”</P>
“可我们也同样憎恨着世界，因为世界、因为大道，全都抛弃了我们，放任我们受几万年的苦。”</P>
乌月的声音忽然压低，他看着希衡，半蹲在她面前，抬头仰望她。</P>
“剑君，你对我来说，和世界太像了，你的杀意、你的悲悯，都和这世界太像了，就连我对你的爱和恨都一模一样，我爱你的同时也憎恨着你同我为敌，憎恨你永远都是选人魔妖而不选我，就像这世界，巫妖的数量庞大，但是比起人魔妖全体的数量来说，就太渺小了，如果在巫妖和人魔妖的矛盾不可调和之时，世界永远都会选人魔妖，而不选我们，就和你一样。</P>
剑君，你就是我心里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不可代替的存在，我一生也无法忘怀你。”</P>
希衡知道乌月这是在说诀别之语了。</P>
希衡没有接话，乌月眼中流出泪水：“我恋慕你，深爱你，想做你的弟子，又想做你的伴侣，可我终其一生都没有这个机会，剑君，我本不想你死。”</P>
他的眼泪不断滴落，其余巫妖根本不敢看此刻乌月的失态。</P>
希衡说：“你决定了要杀，那就杀。”</P>
希衡心知肚明，刚才看见那些巫妖母亲的痛苦，激起了乌月心中为王的责任感。</P>
巫妖付出了许多，乌月不能承担失败的可能性。</P>
哪怕这要他亲手杀死挚爱，他也会这么做。</P>
希衡现在没有修为，迫于杀道的影响，乌月不敢靠近杀她。</P>
可是，只要他离得远远的，将这些巫妖全部撤离开，让希衡周围没有巫妖，他就可以隔空击杀希衡。</P>
乌月眼中流出血一样的泪水：“为什么……”</P>
乌月惊觉自己一直在失去，他从平江堰中出来，得到了一些城池，得到了阳光和鲜花，可这些只不过是一个生命生存所最基本的需求。</P>
他要的情感，全部失去了。</P>
这一刻，乌月才体会了他剥夺的皮里的记忆，为何为君王者，总是称孤道寡。</P>
希衡没有让乌月放过她，她也没有说任何话。</P>
巫妖们紧急疏散这片街道里的巫妖，希衡身上的衣服上鲜血干涸，封印她修为的锁链插入琵琶骨。</P>
乌月根本不敢取下这道锁链。</P>
雪衣上血梅点点，乌月飞身拉开同希衡的距离。</P>
他飞往长空之中，手中聚起一道巫力，巫力磅礴，击向希衡。</P>
只听一声巨响，血雾炸开，天空飘落红色的雨，从这漫天的红色，乌月好像见到了垚城中希衡教他学剑时的幻象。</P>
血雾弥漫，那个他曾幻想过许多次的身着红色嫁衣的新娘，死了。</P>
她甚至没有听完他讲的《笑林广记》</P>
因为他的使命、责任，死在了一个平常的日子里。</P>
乌月失魂落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P>
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一名巫妖斥候再度来报：“巫王！三族联盟来攻城了。”</P>
攻城？</P>
乌月将大部队派去攻打紫金城，这时正是华泉城内囊空虚之时，三族联盟在这时来攻城，的确可以攻他一个措手不及。</P>
乌月头疼欲裂，刚亲手“杀”了希衡，他正是心旌摇动之时，现在又碰见这样的局面。</P>
三族联盟的主帅到底是谁？</P>
乌月忍着头疼，出去迎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