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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幽州城头，于文渊五指深深掐进城墙砖缝。远处地平线上，金刺丹部的狼头大纛在夕阳中如同滴血的獠牙。
"报——粮仓仅剩三日存粮！"亲兵的声音让周围将领脸色骤变。
军师孙明德捻着山羊胡上前："将军，不如..."
"不如什么？"于文渊突然转身，甲胄鳞片哗啦作响，惊飞了落在雉堞上的乌鸦。他眼底跳动着奇异的火光，"孙军师莫非想说开城投降？"
老将赵猛地拔出半截佩刀："俺们幽州人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于文渊却突然笑了。他解下腰间酒囊仰头痛饮，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铁甲。
"诸位请看，"他指向远处敌军扬起的烟尘，"金刺丹人七日奔袭八百里，人困马乏，后勤补给不上，处境比我们也强不了多少。"
参军刘毅附和说："疲兵必败！而且他们一路烧杀抢掠，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今夜子时，"于文渊将酒囊重重砸在箭垛上，"本将要亲取阿史那律的首级下酒！"
校场点兵时，城门处突然传来嘈杂。于文渊皱眉望去，百姓们聚集在城门下，只见白发苍苍的婆婆被孩童们簇拥着走来，枯枝般的手捧着一小袋粟种。
"将军..."老人颤抖的嗓音让全场肃静，"这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于文渊慌忙单膝跪地扶住老人，城中无余粮，百姓的日子更艰难，婆婆手中的粮食定是明年春耕的种子，"这如何使得！"
"拿着！"李婆婆突然提高声音，将袋子硬塞进他怀里。
"老婆子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有国才有家，城破家也得亡！"
浑浊的泪水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蜿蜒，"将士们浴血奋战，护着幽州百姓，如今该我们护着你们了。"
人群突然分开条路，十几个半大孩子推着板车跑来，车上堆满杂粮布袋。领头的虎头少年抹着鼻涕："俺娘说将军吃饱了才有力气打豺狼！"
于文渊喉结剧烈滚动。他摘下头盔，朝着黑压压的百姓深深拜下。再抬头时，眼角闪着水光："若不能护住幽州城，文渊当以死谢罪！"
子时的荒原上，两支奇兵如幽灵般逼近金刺丹大营。
"三爷，看那边。"牡丹红衣如火，胸前金铃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她对旁边的穆御戎说到："三爷，已经探查清楚，军帐外挂着白狼皮的，就是金刺丹主帅的营帐。"
白衣胜雪的江南如神女般，面纱被夜风掀起一角："帐前十二守卫，每刻换岗。"她说话时睫毛都不颤，唯有腰间软剑如银蛇吐信。
穆御戎微微一笑，露出虎牙："牡丹带人烧马厩，江南解决哨塔。"
他突然伸手想搭江南的肩膀，江南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呸！"牡丹轻啐一口，丰腴的身躯却贴近了几分，"不要脸，什么关系？动手动脚的！"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掠出。
江南默默将一枚铜钱塞进穆御戎掌心，转身时轻声道："欠我的还没还，一定要活着回来。"随即，雪白的身影瞬间融入月色。
金刺丹大营突然炸开无数火球。牡丹率领的娘子军专挑马厩放火，受惊的战马将半个营区踏成废墟。有蛮兵提着裤子从帐篷里冲出，迎面撞上江南的剑锋。
"汉人娘们！"一个百夫长刚举起弯刀，咽喉突然爆开血花——江南袖中银针在月光下如星河倾泻。
中军帐前，于文渊的长枪与阿史那律的弯刀撞出刺目火花。
"于文渊！你王文弱书生，不堪一击！"阿史那律狞笑着露出金牙。
枪尖突然毒蛇般上挑，在于文渊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恍若未觉，反手一记回马枪刺穿对方肩甲。"这一枪，"他声音冷得像冰，"替我南楚百姓冤魂讨的利息！"
远处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马蹄声。穆御夷的黑甲铁骑如潮水般涌来，将残敌冲得七零八落。阿史那律见势不妙，吹响骨哨就要遁走。
"想跑？"牡丹娇叱一声，双刀脱手飞出，正斩断狼头大纛的绳索。江南不知何时已立在旗杆顶端，雪白披风猎猎作响。
晨光中，于文渊与穆御夷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相遇。
"穆将军？你的腿好了？"于文渊刚要抱拳，突然被对方一把抱住。铁甲相撞的声响惊飞了觅食的乌鸦。
穆御夷在他耳边低语："于将军，探子来报，西凉人从北面过来了。"松开时又恢复威严神色，"镇北军还得回去守住北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