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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他，身体早已被极度的疲惫所吞噬，但无论如何努力，就是无法进入梦乡。
只要他轻轻合上双眼，脑海里立刻涌现出刚刚战场上的一幕幕场景，那一张张或惊恐、或愤怒、或绝望的面孔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有安军的，有瑞军的，甚至还有那些倒在他刀下的亡魂们！
他们的面容如此清晰，仿佛近在咫尺，让他根本无法逃避。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体会到当初安织桐提起战场时的那种复杂心情。
安织桐在城墙上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之后，终于发现了江叙白的身影。
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通红一片，却依然强撑着不肯休息。
安织桐走上前去，轻声说道：“下一次就会好些了！”听到声音，江叙白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安织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江叙白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和担忧。
“殿下。”他很想开口问问安织桐，如果真的要实现一统三国的大业，那究竟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生命呢？
但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言不发。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永顺帝的案头之上，堆满了那些来自边境的奏折。
上面详细记录了瑞国军队如何残忍地杀害平民百姓，如何肆意滋扰边境地区，给本国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他也看到了那些被迫离开家乡、投身沙场的士兵们眼中对和平的渴望和对亲人的思念。
想到这里，江叙白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哪怕只是片刻的懈怠，都可能导致战局的逆转。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只听到旁边的安织桐继续说道：“就算睡不着，也闭眼休息一会儿，战机转瞬即逝，作为先锋军的长官，你要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
安织桐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任何宽慰的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江叙白需要凭借自身的意志去跨越眼前这个难熬的时刻。
江叙白缓缓地从高耸的城墙上走下，然后静静地坐在城墙下方的台阶之上，轻轻地合上了双眸。
在梦中，江叙白所经历的一切都充满了奇异与荒诞，景象变化万千、难以捉摸。
恍惚之间，他仿佛穿越回了前世的时光，一会儿置身于福利院里，冻得浑身颤抖不止。
一会儿又觉得那些冷冰冰的仪器毫不留情地插入到自己的身躯当中。
无尽的寒冷如潮水般袭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恰似凌厉刺骨的寒风径直吹入骨髓缝隙里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响亮的呼喊声突然在耳畔响起：“顾先锋！顾先锋！时辰已到，咱们该启程出发啦！”
江叙白猛地睁开那双依旧泛着微红血丝的眼眸，用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方才那光怪陆离的梦境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