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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手术灯第二次熄灭。
这一次谁也没有说话。
手术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响声，病人的脑出血根本止不住。
短短几分钟内，各项数据飙升，然后迅速回落，变成一条平直的直线，他们再三检查手术台上病人的身体，确认已无生命迹象。
心跳，呼吸，脉搏，通通停止。
狭小的手术室仿佛变成了一个缺氧的空间，呼吸越大声，窒息的感觉就越明显。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看不清对面的表情，只能看见宛如死灰的一双眼睛。
生老病死是常态，任凭有滔天的权势和财富，也救不回一条命，他们见过太多家属听到死讯时的崩溃。
但这一次，死在手术台上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他们老板的未婚妻，众人的眼底都透露出一丝无法言说的绝望。
但不管如何逃避，终究还是要面对。
手术室门被推开，没人敢和聂亦对视，主刀医生用最沉痛的语气说明了病人已经死亡的事实。
大家都低着头，等着老板的怒火和审判。
但聂亦听到消息的刹那，脸上第一反应是茫然，像是没听懂医生在说什么，随后他呆愣在原地，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等大脑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只是一瞬间，他就仿佛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灰败的死气，浑身的血肉都消失不见了。
众人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害怕他会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但聂亦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即低头转了一圈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道:“我太太睡着了，我不想有人来打扰他，你们都出去，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老板不会是被未婚妻的死，刺激的精神失常了吧。
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质疑他，众人一言不发，快速离开了现场。
剩下聂亦一个人进去，看见躺在手术台上，安静地闭上眼睛，仿佛陷入沉睡的omega，他脸上还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他看到了，心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聂亦笑了笑，俯下身，想要像过去的每一个深夜那样，嗅闻他的鼻息。
然后什么都没有闻到，没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均匀的呼吸声，甚至没有心跳。
这个事实一瞬间击垮了聂亦所有的防线，令他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他猝然瞪大了眼睛，捧起商洛僵硬下垂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无名指上的同款戒指硌的他脸生硬的疼。
聂亦感觉自己脑子里发出嗡嗡的声响，好似有无数的蚊子在他耳边乱飞，啃噬着他的心。
过往的一幕幕像电影镜头一样，在他脑海里闪现。
第一次见面时，他抱着流浪猫，浑身湿漉漉跌落在自己怀中，他强行压制心底的悸动，出言警告，他听到了有些生气，轻飘飘地刺了回来。
然后是他低着头站在温家门口面无表情抽烟的样子，瘦弱的身影几乎要被冬天的大雾吞噬，他想着调查资料里那些关于他的过往，忍不住陷入沉默。
他看见自己，眼睛突然一亮，喊住他的名字，在他手心放下一颗糖，是他仿佛被眼泪淹没，明明手中握着枪，却整个人都在血泊里瑟瑟发抖。
是一次又一次扑到怀里的身影，是打游戏时突然依偎过来的笑脸，是大雪纷飞，燃烧的壁炉和怀中人炽热的温度。
……
关于这些记忆很多很多，聂亦认认真真回忆了一遍，一点都没有遗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