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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虽然面容扭曲，但他说话的神态没有半分狡黠的味道。
不光是这一次，还有上一次...上一次他发现自己在偷偷使用“通讯”这件契约者物品的时候，曾经现身并和米丽雅莉亚对话——
他甚至已经知道了米丽雅莉亚向覃南锴谎称代价是“不能接触男人”的谎言...
这件事，一直是米丽雅莉亚
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如果丑叔告诉了覃南锴事实，米丽雅莉亚虽然能找到一些借口搪塞过去，总归还是会有些麻烦。
但是，这么久过去了，丑叔似乎并没有戳穿她。
还有刚才，同为半灵层次的唐师训斥他的口吻，更是简直如同训斥一个小孩子。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丑叔...他的精神和智力似乎都有些不太正常。那种感觉就像是...上辈子论坛上经常出现的，形容男人的那个名词——老实人。
嗯，老实大发了的那种。
这好像是因为...他一直封闭着自我，没有与其他人接触的社交经历导致的，以至于好像都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和对话...米丽雅莉亚微笑着看向丑叔扭曲的五官和佝偻的身形，心下猜测：
这可能是...因为他太丑了，没人愿意和他进行过多的交流。
现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
丑叔高低上下的一对浑浊瞳孔看向米丽雅莉亚，嗓音嘶哑地问道：
“你...疼吗？”
米丽雅莉亚闻声一动，明白他问的是自己双手手腕上被两名保镖攥出的印子，轻轻抿下袖子盖住手腕。
“没事，不疼...”
米丽雅莉亚语气轻柔：
“丑叔...多谢你，幸亏有你赶来。”
听到她的感谢，丑陋的五官更加夸张了一些，他明显有些局促，伸出骨骼变形的手掌在身前匆忙摇动：
“是我的错...”
“怪我！”
米丽雅莉亚微微有些错愕，用眼神询问丑叔。
这一看，却是让这丑陋无比的男人更加紧张了。
他忽然仿若本能般后退了一步，宽大黑袍下纤瘦而且弯曲的身体有些颤抖，伸出的胳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缓缓的，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有玻璃覆盖的木制礼盒。
如履薄冰，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礼盒放在米丽雅莉亚坐着的床边，又连忙退回原来的位置：
“怪我...”
“我去买...这东西，想送给你！”
“不然...他们...进不来的。”
米丽雅莉亚瞬间恍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丑叔平时都是守在这一层门外的，以他半灵层次的实力，几个赫塞打手怎么可能破门而入？
这一次出现意外，那个麦克阿瑟带人冲了进来，正是因为丑叔...想要送我礼物？他离开了天下云间，正是去给自己买这件礼物？所以才被坏人钻了空子！
所以丑叔连连说今天这件事“怪他”...
米丽雅莉亚将目光转移到身边的木盒上，顿时哑然失笑。
玻璃盒盖下面可以看见，里面是一条暗红色的长款丝绸睡衣，叠的整整齐齐。
看这丝绸的材质，价格应该不算便宜，颜色...却是她最喜欢的酒红色。
而她笑了的原因是...她怎么可能会缺衣服？
作为覃二公子的女人，她衣橱里面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丑叔竟然想要给她买衣服，而且买的是睡衣。
见米丽雅莉亚笑的眼角流泪，丑叔再次挥动骨骼变形的手掌，嘶哑地连忙解释：
“秋天...过了，春天...越来越热...”
“你穿...这件的话...比较舒服。”
闻言，米丽雅莉亚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她的确...很少穿睡衣的，即便被关在这里，也保持着天下云间头牌歌女往日的着装，即便覃二公子不来，她也是一直要保持化妆，保持穿着晚礼服的仪态等待“主人”随时过来...
“宠幸”！
丑叔发现了这一点，竟然是他...发现了这一点！
米丽雅莉亚再次低头看向玻璃盒盖，全身顿时一阵。
这件丝绸的睡衣，看上去是那么的轻薄...想必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这丝绸的材质并不是便宜货，明显是...精挑细选之下的决定，还有，这睡衣是红色...同样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一时间，米丽雅莉亚心下五味杂陈。
音绕在心头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上一世，在秋日天气越发寒冷的时候，母亲忽然上门，带给自己一身又轻薄又暖和的秋衣...
这种被人惦记，花了心思，只想给自己最为朴质的关怀的感觉，真的...让人心中满是暖意。
而怪异的则是...这一世，再次感受到的这种关怀竟然是来源于丑叔，来源于自己“主人”的一名家仆，用来看护自己的半灵。
米丽雅莉亚嘴巴微张，想要对丑叔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丑叔浑浊的瞳孔在看着她，似是怕她不喜欢自己送的睡衣，如临大敌地等待着她说话。
一时间，房间内静了下来，两人都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终于，似乎是因为等的久了，丑叔急于想知道答案，最后鼓起勇气，用嘶哑的，断断续续的语音小心翼翼询问：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的话...我去...给你换！”
米丽雅莉亚忽然间感觉喉头有些东西在滚动，匆忙间再次露出笑容：
“我喜欢...很喜欢！”
说完，她伸出双手，将这木制的睡衣盒子紧紧抱在怀里。
丑叔这才如获大赦，整个人绷紧的身体顿时松了下来。
房间内，却是再次陷入了沉默。
针落可闻。
这一次，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直到窗外华灯闪烁，米丽雅莉亚觉得气氛太紧张，这才随便找了个话题：
“丑叔...我今天...吓坏了。”
嘶哑的语气像是传染一般，米丽雅莉亚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是不由自主地模仿起丑叔的语音，自己却毫无察觉。
“以后...不会...了，我会...保护你的。”丑叔一遍思考着，一边说道：
“以后...你不要再用契约能力...代价是...诅咒。”
“诅咒...”米丽雅莉亚朱唇轻启，有些出神地呢喃说道。
“诅咒！”丑叔再次重复了一遍，忽然伸出手来，指向被自己杀死的那名黄级契约者倒下的床边：
“我的称号是...瘟病！”
“能力是...能用...传染病将人...杀死，却也不得不...自身承受慢性疾病的...痛苦。”
“我变成了...这幅样子。”
瘟病！
能力是传染病，代价却是自身承受其他慢性疾病的痛苦，所以...丑叔才变得这么丑。
丑叔在现身说法，在用自己的经历告诫米丽雅莉亚，契约能力的代价会带来恶果...在上次见面的时候，丑叔就这么说过，用训斥的口吻——当时他面容笼罩在帽兜中，还没有现在这样如同朋友一般的对话。
就在米丽雅莉亚若有所思地看向扭曲的五官时，丑叔指着自己的脸：
“我...原来...不是...这样的！”
“我很好看...很...聪明，是人...见人爱的可爱...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