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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11月末的兴隆山城，在时代的浪潮中，悄然涌动着变革的气息。小城环山而建，冬日里，山上的树木褪去了秋日的斑斓，只剩下斑驳的枝干在寒风中坚守 ，似是在等待着春的讯息。城中街道上，行人裹紧棉衣匆匆而过，街边的店铺里偶尔传出阵阵欢笑，为这寒冷的季节添了几分烟火气。
冬季的寒风凛冽，但改革承包的春风，却吹进了二轻工业系统，一场关于塑料厂承包方案的竞聘大会即将拉开帷幕。
山娃作为体改办的关键人物，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各个文件与会议之间。他深知，这次改革对于兴隆山城的经济发展意义重大，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着无数人的命运。
塑料厂现任厂长崔明文，得知竞聘消息后，内心的波澜不惊。他50多岁，初中毕业，长着一张长瓜脸，剑眉下的杏核眼透着精明，说话时带着沙哑的嗓音，中等身材，体型清瘦。在他看来，除了曹响，没人能与他竞争。报名那天，他请示了工业局局长陆红途，陆局长一脸得意地对他说：
“老崔呀！依我看，除了曹响，没人敢和你竞争厂长这个位置，因为一般人不懂塑料行业，又是一个二轻企业，你放心，非你莫属。承包答辩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曹响已经去了印刷厂当了专职书记，不会再来塑料厂承包了，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嘛！哈哈哈！”
陆局长哈哈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让崔明文更加笃定自己的优势。他嘿嘿笑着回应说：
“嘿嘿嘿！局长您说的有道理。曹响前几年在塑料厂，棱角被我给磨没了，过去又划分过文革时期三种人，虽然后来他申诉被取消了，但政治上还是有了污点嘛。就是他来承包，也是无名小卒一个，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有了陆局长的一番话垫底，崔明文自己也信心满满。于是，在第二天就草草写了一份《承包方案答辩书》。企业情况概述部分，他寥寥数语，满是大话、套话和官话；十二项考核指标，就如山娃所料，增长指标每年连续递增10%，降低指标每年连续降低5%。最后关于建议与发展规划，也只是简单提及要消化库存积压产品，每年象征性开发一至三个全塑凉鞋外观设计新产品，改变样式、增加花色品种等内容。这份答辩书打印在A4纸上，只有薄薄的8页，好像有点应付差事一样。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实则暗潮涌动。早在11月13日，曹响就已在山娃那里报名登记，只是山娃一直未公开此事。他和曹响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曹响，这个地道的农民出身的汉子，内心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就在11月20日，他提交了，山娃和自己一起，共同完成、精心准备的《承包方案答辩书》。
第二步，活动评委的计划开始了，在登门拜访之前，就当晚，他让车捎来了家乡半壁山特产的一麻袋板栗。这板栗个大又甜又面，含铁量高，是有名的京东板栗，每年直接气运到秦皇岛海关，然后海运出口到日本。曹响想着，不论是山娃替他活动评委，还是自己去登门拜访评委，这土特产品既不用花钱买，又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从11月20号晚上开始，山娃和曹响频繁地去评委家登门拜访，手里拎着十公斤栗子作为特殊礼物。每到一家，曹响都真诚地表达自己对承包塑料厂的决心和规划，评委们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山娃也在一旁替曹响游说，介绍他的优势和能力。到了11月24日，除了陆红途以外，其他评委全部拜访完毕，都表示只要《承包方案答辩书》过关，有一定企业管理能力，就会支持他的。
也就在11月24日，县体改办经过审核了报名者的《承包方案答辩书》，突然公布了参加答辩竞聘承包人的名单：分别是本厂现任厂长崔明文和印刷厂现任党支部书记曹响。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迅速传遍了整个县城，也传到了崔明文的耳朵里。他惊慌失措，急忙跑去汇报给陆局长。陆局长听后，也不禁大吃一惊，喃喃自语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天意呀！”
但他很快故作镇定，蹙着双眸，对崔明文悻悻地说：
“没关系的！明天我亲自带你去各个评委那里走一圈，游说游说，祈求评委们支持你承包，估计冲着我的老面子，再加上你多年当厂长的影响力，问题不大。这样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
崔明文连忙点头哈腰，嘿嘿的假笑，轻嗯着对陆局长感谢说：
“嘿嘿嘿！嗯嗯！好的好的！谢谢局长您鼎力相助，承包成功了，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11月25日，陆局长带着崔明文走进体改办的办公室。陆局长与体改办何主任寒暄几句后，便引荐崔明文，要求何主任在答辩会上对崔明文多加关照，还把崔明文夸赞了一番。何主任表态：
“陆局长！您放心，我们一定本着公开、公平和公正的原则，选拔那些真正懂经营善管理的人才，作为承包人。”
陆红途眨了眨双眸，撇着嘴说：
“就曹响那样的，还能叫人才吗？纯粹是打砸抢的造反派，他懂经营吗？会管理吗？”
说完，便甩袖告辞，带着崔明文又去了县政府办公室找张育林主任。何主任被晾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气呼呼地自语：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会溜须拍马吗？我就看不惯这种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看吧，承包会上见分晓。”
11月26日晚上，曹响的家里热闹非凡，仿佛是大战前夜的动员会。他把联合同盟的五员大将和山娃都请到了家里，小嫂子王思敏提前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大家落座后，小嫂子给每人的酒杯都满上白酒，唯独给曹响满的是一杯白开水，她知道老公酒精过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