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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云澜犹豫,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大腿和他胳膊一样粗的女人,但顾十娘生性狡诈,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我这还有小孩伤患,就剩我一个能动的,若是我过去了你挟持了我,我们跑都跑不了。”顾十娘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过去和你过来有什么区别吗?该杀你不还是杀了。”褚云澜觉得顾十娘的逻辑莫名其妙。
 “你过来。”
 “我不过去,你过来!”
 “你不过来我们就跑了!”
 “敢跑我就杀了你们!”
 褚云澜厉眼一睁,举起长剑便朝人冲了过去。
 方才争论那么久不过是为了恢复体力。
 顾十娘眼睛如针尖般一缩,厉声喊道:“小土豆!”
 “小土豆收到!”
 小土豆迈着小短腿疯狂朝褚云澜跑去,在接近他之时来了个直角拐弯,“嗬!”一声,双手猛猛一推,西边钟亭仅剩下的那面墙,一动不动。
 “小土豆任务失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褚云澜发出一声爆笑,他用剑敲了敲悬挂在自己头顶上的一口古钟,轻蔑道:“就这?”
 顾十娘扛起程思同,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就这。”
 “五、四、三……二、一!倒!”
 城墙瞬间化为飞粉,巨大的悬钟摇晃了几下,发出震颤心灵的嗡鸣。
 一声巨响,万物寂静。
 小土豆眨巴眨巴眼睛,他稍微用力了那么一点点,十娘只说推倒,没有说磨成粉。
 顾十娘扛着程思同上了马车,小土豆抱着豚猪小屁股一挪一挪自己爬了上去。
 程思同呛出一口鲜血。
 顾十娘将马绳绕在手上,头也没回,道:“先休息,虽然不想说破坏气氛的话,但显然此刻也没有什么好氛围——你真的死重。”
 “噗嗤”,程思同笑出了声,眼前顾十娘娇小却坚毅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他缓缓闭上眼睛。
 顾十娘不敢走国道,一路都是按照大方向走的山间小路,路上竟然有几只跑迷糊的野兔自己撞上了马车车轱辘,被小土豆一手一只扔进了竹篮里,豚猪被慌张的兔子挤得一直哼哼唧唧。
 顾十娘在一处农户门口停下了车。
 “有人吗?”
 栅栏围起的院子里的落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木柱上绑着一条瘦骨嶙峋的黑狗,看见顾十娘几人发出呜咽呜咽的叫声,四条细长的狗腿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挣扎地躲进绑住它的大树后头。
 这边的屋子分为主屋和东西厢房,主屋前还有一间宽阔的堂屋,蒲团茶具,竟然布置得十分典雅,后厨放着充足的小米、大米和白面,几只放养的鸡倒是怡然自得,只是西厢房面前开辟的小菜园已经被啄得不成样子。
 顾十娘逛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人。
 她返回车上,将小土豆抱了下来,打开栅栏,牵着马让马车进院子。
 “侯爷,侯爷?醒醒,我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先下来歇歇脚。”
 无人回应。
 顾十娘拉开车帘,只见程思同倒在马车里,双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发青,顾十娘摸上他的脸,才发现这个人烧得厉害。
 大失血又发烧,莫不是脑袋上的伤口发炎了。
 顾十娘有些后悔走小路,如今药石缺乏,不知道程思同能不能熬过去。
 本想抱个大腿,没想到是个脆皮侯爷。
 顾十娘只能安慰自己,到了京城之后,拖后腿的没用男人就会变成有权有势赏她通盐令威风凛凛的镇北侯!
 今日的苦是她该吃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啐!谁爱吃谁吃!
 “小土豆,过来帮帮忙,把你程哥哥扶进屋。”
 “小土豆来喽!”小土豆将胸前的竹篮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手脚并用爬上马车,一手扶腰一手扶腿,轻轻松松地将程思同举过头顶。
 顾十娘赶紧护住程思同的脑袋,避免他顶破她现在仅剩的资产。
 一大一小就以这种怪异的姿势顺利地将人放在主屋的床榻上。
 顾十娘手脚麻利地将程思同湿掉的衣裳扒了个精光,被子往人身上劈头盖脸一罩,又从西厢房缝针线的篮子里找到一把剪子,抓起程思同的黑发,手起刀落。
 很快,程思同的头发就被剪得七零八落,露出头皮上的伤口来。
 光洁的头皮上横着一道可怖的厚厚的血痂,血已经止住,但是头骨破损,也不知道伤没伤到脑袋内部。
 这不会一醒来就烧成傻子了吧?
 顾十娘快步走到门外,将竹篮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被捡漏的野兔纷纷掉落在地上,还有某样东西死死扒拉着竹蔑不放手。
 “你再不出来,我不介意现在就砍断你另外一只犄角!”
 顾十娘声音又硬又冷,竹篮内传来“叽啾”一声,一只巴掌大小的豚猪捂着头十分窝囊地从竹篮内滑落。
 “女人,你,你叫爷做什么?”
 豚猪仰着他的脑袋,咽了咽口水,瞪着眼睛看向顾十娘。
 这个女人好凶啊!
 顾十娘毫不留情地拎起它的一只耳朵,将它扔到床塌上。
 “啊,疼疼疼,你能不能好好地说话,别……”
 “扑通”一声,豚猪圆滚滚的小屁股扎在被褥里,爬了起来后就看到顾十娘快要杀猪的眼神。
 豚猪咽了咽口水,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人,降温;灶台,点火,一刻钟的时间把水烧开,不然晚上喝枸杞猪肝汤。”
 豚猪蹑手蹑脚地靠近程思同,尖利的爪子末端凝出一颗冰珠,冰珠贴近程思同胳膊,躺在床上的人眉眼瞬间结上冰霜。
 这是在冻尸体啊!
 “啊啊啊,他他没死,你看!”
 程思同脸上的赤红消了下去,呼吸渐渐平稳。
 豚猪松了一口气,眼前突然出现重影,被一脚踢出门外。
 豚猪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一张嘴喷出一口烈火来,灶台瞬间火光通明。
 等顾十娘离开灶台,它才从草垛里爬出来。
 “臭女人,爷一定要报今日之辱!”
 豚猪用尖利的爪子在空中比划了几下,鼻头皱了皱,一头扎进草垛里,不一会儿,便又从干草中钻了出来,嘴里啃着一把青草。
 舒适地呼出一口清气。
 吃饱喝足,将手中剩余的杂草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煮开的汤里,打着哈欠,四仰八叉躺在灶台上睡着了。
 顾十娘给程思同喂了一些药丹,头上身上的伤口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
 她能做的都做了,至于能不能熬过去,只能看程思同的造化。
 她打算舀水给程思同擦身体,就看到豚猪在灶台上睡得口水横流,灶上热水不住往外翻滚,高温蒸汽是不断往它身上散去。
 顾十娘伸出两根手指将他弹开,火烧得正旺,她舀了两大桶热水,费力提起朝主屋走去。
 伺候人这种活以后还是少做为妙。
 程思同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新伤旧伤,没有一块好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小土豆帮着给他翻身,锁紧了小眉头,“十娘,哥哥他疼么?”
 顾十娘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有些地方已经结痂,紧紧地粘在衣裳和皮肤上,她不得不用剪子剪开,撒上药粉,缠上绷带,血水还是不断往白色绷带上渗出。
 “我不知道,没被刀这么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