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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陆知鸢的话，江太医笑着坐在地上。
“是我，都是我，我承认我有私心，可害你们至此的并不单单是我。”江太医从贴身的小衣里拿出几张药方。药方纸质枯黄，墨迹陈旧，一看就是许多年前的。
单看药方，一张是调理的，一张是保胎的，然里头各有两味药颇具玄机。这两味药，不管是搁在药方里，还是单独拿出出来，都是好药。可这两味药需得根据个人体质使用。
举个例子，同样都是咳嗽流鼻涕，有人是风热引起的，有人是风寒引起的。药不对症，不仅起不到治疗的作用，反而会加重病症，导致患者久治不愈。若是耽搁了治疗的最佳时机，还有可能引起别的并发症。
在侯府时，她曾为母亲诊断调理过，知晓母亲的身体状况。
母亲年少从军，跟着外祖父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既有外伤也有内伤。这两味药，若是给母亲吃了，不仅起不到调理和保胎的作用，反而会让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让她这个未成型的婴儿如江太医所愿那般胎死腹中。
然这两味药是没有毒的！
“鸢儿熟知药理，应该瞧出来了。我的确在你母亲的方子里动了手脚，依着我的计划，不消一个月你便会胎死腹中，而我只需要及时调整药方就能把你母亲亏空的身子补回来，且不影响日后再嫁，生育子嗣。”
江太医看向谢朝云。
“我是不希望鸢儿出生，因为我不愿你与陆家有任何牵扯！我是希望借由此事让陆家休了你，连后续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陆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我清楚，按照我的计划，她绝对会将你休出侯府。在你没了孩子，情伤难愈时，我会以兄长，以知己的身份陪在你身边，我相信，只要我足够用心，一定可以得到你的亲口允诺，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谢朝云摇头：“我绝不会嫁你！”
江太医又笑了，耸着肩膀，眼中尽是晦暗。
“现在的你自然不愿嫁给我，甚至想要杀了我，可那时的你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一切顺利的话，你是有可能嫁给我的。我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倘若祖父不答应，我便以娶妻之礼纳妾，终身不再娶正妻。我的孩子，由你所出，既是庶子，也是嫡子，更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
谢朝云咬着牙：“你疯了！”
“是，我疯了，早在你拒绝我，嫁给陆淮那个混账的时候我就疯了。我做的事情我认，可是云儿，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没有给你和鸢儿下毒。”
陆知鸢正在看第三个药方。
这个药方诡异无比，且有很明显的涂改痕迹。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能瞧出拟方之人的心态变化。他把每一味都斟酌到了极致，却又唯恐生变，出现意外，反复涂改。
“这张是解毒方！”
“没错，是解毒方！”江太医点头：“依照我的计划，在你母亲服下我给她开的第二剂保胎药后，不出半月你便会胎死腹中。做贼者终究心虚，我怕你母亲瞧出端倪，特意寻了个由头离开京城却也没离得太远。我等啊等，一个月过去了，甭管是谢家还是陆家都未派人来请。我去侯府为你母亲诊脉，发现她中了毒。”
江太医看向那张药方：“那种毒似乎中和了保胎药里的药性，让你得以保住性命，在你母亲腹中存活下来。”
“什么毒？”
“七日离魂。”
“何为七日离魂？是中毒七日便会死亡吗？”
“七日离魂是以四十九种毒草毒物为基础，每隔七日再加四十九种，一共要加七回，故名七日离魂。”
“这比我炼制的百毒丹还要麻烦。”
“确实麻烦，且成功的几率极低，我朝只有先国师炼制成过七枚。”江太医道：“先国师本是个和尚，佛法高深，被先帝礼遇，请到宫中担任国师一职。据闻先国师入宫时，只有十四岁。之后七年，一直兢兢业业，不是弘扬佛法，
就是为已故的皇室成员做法事，求佛祖庇佑北凉。在他21岁时，与宫中的一位娘娘产生了私情，随后在这位娘娘的哄骗以及教唆下开始炼丹。”
“这炼丹不是道家人做的吗？他一个和尚炼什么丹？不伦不类的。”
“自是背着众人偷偷炼的。”江太医看向陆知鸢：“他很聪明，无论是佛家的还是道家的，一通百通。炼丹对术士而言或许困难，对于有国师之衔的他来说，容易得不能再容易。宫里什么没有，就算没有，也可命人在民间搜取。”
“舅舅说了半天，这七日离魂到底是什么?”太子提起剑指向江太医。“不可隐瞒，本宫会着人去查。”
江太医拨开剑尖：“隐瞒？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本宫想听的不是这个！”剑指心口，太子的面色又冷了几分。
“中七日离魂者会慢慢变成一个疯子，其脉象与患了疯病的人相似，随着中毒越来越深，她会出现幻觉，进而伤害自己，直至死亡。这个过程可能持续一年，两年，甚至三五年。由于死者多为自戕，且死前已经疯癫，故无人察觉。先国师利用这丹药帮那位娘娘坐上了皇贵妃的位置，若不是皇后娘娘身患重疾，不值得她浪费丹药，彼时的那位皇后也会命丧她二人之手。”
“这药如此隐秘，舅舅是如何知晓的？”
“自然是他二人的筹谋被先皇察觉了。”江太医道：“此事并非秘密，很多世家大族都知道。事关皇室，怕惹祸上身，三缄其口，不与人说罢了。太子若不信，可休书一封给皇后娘娘，这后宫里的事情她最是清楚。”
“先皇是如何发现的？”
“自然是撞破了他二人的苟且。”江太医冷哼一声：“他们也给先皇下了药，致使先皇出现疯癫之兆，而后以先皇患病为由，鼓动朝臣，让七殿下代为监国。
七殿下虽非那位娘娘所出，却是在她宫里长大的，亦与她有着一份超越母子之情的特殊感情。人最忌得意忘形，她就是太过得意，让处于清醒状态的先皇听到了她与国师的密谋。”
皇贵妃被打入冷宫后赐死，七殿下被贬为庶人，一年后被人打死在街头，凶犯消失无踪。国师被判腰斩之刑，他所炼制的七日离魂在卷宗中的记录是被毁了。
卷宗是可以作假的，若七日离魂还在，定会收藏于宫中隐秘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