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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屋子里，张氏翻出一小瓶紫药水，坐在板凳上涂着胳膊上那个牙印。
“别人的男人，一听到媳妇受一点委屈，就急着赶着来护，咱们嫁的人，就跟死人一样，你就算被人打死，只怕挪都不会挪一步。”
苏老大翻了个身，没说话。
“咱还辛辛苦苦地怀娃娃干什么，就算生上十个八个，人家也不见得正眼瞧你一眼。”
“妈，你在说谁啊？”苏密蹲在张氏面前，问道。
“说自己呗，这家里个个都是大爷，我还敢说谁？”
“你就不要阴阳怪气的了，今天的事，本来就你不对。”苏老大又翻过来，闷声说道。
张氏一下子站起来，因为生气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我不对？我怎么不对？”
“就一个鸡蛋嘛，老二家娃娃也是好心，想做给她妈吃，这有什么不对？何况都是一家人，能上升到偷？”
张氏眯着水泡眼睛，冷笑一声。
“一家人？在你眼中，还有家这个词？”
“哎呀，妈，你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每天烦都烦死了。”一直坐在桌子边那张漆都掉光了的破椅子上的苏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去你娘的狗东西，我现在说话还需要看你的脸色？别人的娃娃都向着自己的娘，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苏树被骂的烦闷至极，“砰”的一声摔门而出。
“还给我甩脾气，你他娘的今天就不要回来。”
苏树刚出门就碰上放羊回来，吹着口哨的苏老三。
“苏树，这都快中午了，你去哪里？”
“随便转转。”苏树头也没抬，就气呼呼地走了。
凡湾并不大，共有四十来户人家，但因为地形原因，所以并不像其他村庄那样，家家户户坐落得七零八落。
整个村庄一户挨着一户，总共上下三层，远处看去，就像梯田一样方正。
苏树并无心也无意观察这一切，一年年的，他在这里出生成长，一年四季的田地变化，在他眼里再普通不过了。
他此时只是烦闷，想到河滩去坐一会。
苏树呆呆地靠在河边大树下的石块上，望向远处蓝蓝的天空下干秃秃的大山。
作为苏家长孙，他自然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
但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他越发现自己和母亲的很多意见都不一致，他甚至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母亲了。
去年夏天，母亲带苏密去外婆家，他带苏木和苏慎来河滩玩，后来碰到阵雨，整个回家的土路混成了泥浆。
苏慎小，刚走两步，两只鞋子就被泥浆糊得不像样子，他背着她，沿着庄稼人为了走推车而开辟的宽路一直往家走，虽然走了一个多小时，但他心里很高兴。
那是一种能保护家人的成就感，也是一种豪迈的男子汉气概。
可是当他兴奋地把这一切告诉母亲时，母亲非但没有表扬他，反而大骂他不懂亲疏远近，多管闲事。
母亲的原话是：“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你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