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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界之内,暗红色的天幕低垂,仿佛凝固的污血。
大地上骸骨堆积如山,有巨兽的,亦有蛟龙自身的,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煞气与暴戾的龙威。
这般景象,足以让寻常修士心胆俱裂。
陈默孤身立于这片荒芜死寂的大地之上,青衫在无形的压力下微微拂动,神色平静如水。
然而,这份平静瞬间被打破……
“吼——!”
“昂——!”
四面八方,无数双猩红的龙目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的大红灯笼,正死死地锁定了陈默。
震耳欲聋的龙吟咆哮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充斥着积压了万载的怨恨、暴戾与杀戮欲望,音波实质般冲击着空间。
大地微微震颤。
这突如其来的龙吟声,声浪之大,不仅响彻了整个龙界。
同样也惊动了沉睡在龙界最深处,那片由无数巨大龙骨堆积而成的巢穴中的存在。
一股远比寻常蛟龙更加强横霸道,充满了原始野性的恐怖气息,自那深处的龙族巢穴中轰然爆发。
昂~
一股低沉浑厚的龙吟声,在此刻响起。
同时夹杂的气息,带着皇者的威严与至高无上的统治力,所过之处,外围那些原本狂躁咆哮的蛟龙,嘶吼声戛然而止。
它们纷纷低下高傲狰狞的头颅,发出呜咽声,表示臣服,并主动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下一刻。
一道巨大的阴影破开暗此界红色的天幕,携带着风雷之势,降临此地。
那是一头体型远超寻常蛟龙的巨龙,它的鳞片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边缘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与周遭色泽黯淡的蛟龙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这头巨龙的头颅更加狰狞,额顶一枚独角笔直向天,隐隐有雷光缠绕。
它的龙目是纯粹的金色,竖瞳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威严。
巨龙庞大的身躯盘旋在半空,投下的阴影将陈默完全笼罩。
它居高临下,金色的竖瞳冰冷地审视着陈默,目光锐利,仿佛要将他从外到内彻底剖开。
它,便是这龙界万龙巢中,历经万载岁月的无数血腥厮杀与角逐,最终诞生的龙族王者……龙皇!
……
而此刻。
龙界之外,葬仙古域之中。
通过真龙以最后生命之力凝聚的光幕,杨戬、孙悟空、哪吒、姜玄、柳玄风、秦雨柔、诸葛阵、猿鸿等人,将龙界内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尽收眼底。
光幕清晰地传递出那万龙咆哮的恐怖声浪,以及龙皇降临那股仿佛要透过光幕溢散出来的磅礴龙威与煞气。
即便隔着空间壁垒,众人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杨戬冷峻的面容上,眉头微微蹙起。
他额间天眼虽未完全睁开,却已有细微的神光流转,似乎在分析着龙界内那股力量的层次。
他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尽管对陛下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但眼前这万龙汇聚的煞气与那龙皇深不可测的气息,依旧让他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毕竟,陛下如今是昊天转世之身,远未恢复巅峰时期的道行。
孙悟空更是抓耳挠腮,火眼金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光幕中的龙皇,龇牙道:“这长虫好大的排场!气息倒是够劲,比俺老孙当年在天庭见过的那些龙王崽子强多了!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应付得来……”
他虽然对陈默有信心,但关心则乱,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冲进龙界,与那龙皇大战三百回合。
哪吒脚踩风火轮,亦是面露凝重,手中火尖枪紧了又紧,嘀咕道:“乖乖,这阵仗……陛下可千万别托大啊!要是情况不对,咱们能不能想办法砸开这龙界闯进去?”
相较于杨戬三人的担忧源于对陈默状态的了解,柳玄风、姜玄等此界本土修士,则是实打实地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心神摇曳。
国师姜玄抚着长须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干涩:“万龙……这便是真正的万龙之威!古籍记载,任何一头成年蛟龙,其实力都堪比人族五境的大修士,凶悍无比……陛下他……独面万龙,这……”
他不敢再说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柳玄风周身剑意不受控制地激荡起来,他死死握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自问,若将自己置于陛下此刻的位置,恐怕连那万龙齐啸的煞气冲击都难以承受,更遑论面对那深不可测的龙皇。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身与陛下之间的鸿沟。
诸葛阵脸色发白,手中的阵盘光芒明灭不定,喃喃道:“这龙界的空间壁垒稳固得不可思议,规则也与外界迥异,强行破界……难,难如登天!”
秦雨柔更是俏脸煞白,贝齿紧咬着下唇,美眸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与紧张。
她下意识地向前迈出半步,仿佛这样就能离陈默更近一些。
周身的凤凰祥瑞之气微微波动,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猿鸿则是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铜铃大眼中满是震撼,瓮声道:“俺的娘咧……这怕是要打起来哦……”
……
龙界之内,风暴的中心。
陈默与那庞大的暗金色龙皇遥遥对视,目光平静,仿佛周遭那足以碾碎山岳的龙威与煞气,不过是拂面清风。
整个人表现的非常淡定。
龙皇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它从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沉稳与深邃。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本质的高渺,绝非虚张声势。
它压下心中一丝莫名的悸动,巨大的龙首微微低沉,口吐人言道:“人类……是龙帝……让你进来的?”
它的声音如洪钟大吕般响彻在龙界之中,其中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有憎恨,有不解,还有一丝……质问!
陈默迎着龙皇的目光,坦然点头,道:“不错。受那位真龙前辈所托,进来……看看你们。”
“看看我们?哈哈……”
昂~
龙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讽刺的龙吟。
“呵呵……看看我们?看看我们被囚禁万载后,是何等的狼狈?何等的疯魔?我等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关怀!有本事,让他亲自进来与我们说!”
它的话语中充满了积怨,龙身在此刻更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但陈默在细听之下,却听的出来……这巨龙愤怒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情绪在里面……
陈默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他倒是想……可惜,为了打开这龙界入口,他已燃尽了最后一丝生机,或许他……再也无法亲自进来见你们了。”
“嗡……”
如同晴天霹雳,龙皇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脑瓜子嗡嗡作响。
盘旋在空中的姿态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它那双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充斥着难以置信的茫然,以及……说不上来的失落之色。
“陛……陛下……陨落了?”
“龙帝陛下……没了?”
“这不可能!”
陈默的这番话,瞬间在万龙之中引起极大的轰动。
原本因为龙皇降临而暂时压抑下去的骚动再次爆发,无数蛟龙发出了混乱、惊恐、悲怮的嘶鸣。
它们被镇压在此界,支撑它们度过这漫长绝望岁月的,除了对自由的渴望,何尝没有对龙帝那份复杂的、既恨其镇压又念其旧恩的执念?
它们无数次幻想过冲出龙界,找到龙帝,质问他……为什么要将他们镇压在这,万载岁月,终日不见日月。
而如今,这唯一的执念源头……断了。
龙帝,死了。
它们,成了真正的无主孤龙,被彻底遗忘在这片永恒的龙界之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悲怮和茫然感,充斥在每头蛟龙的心中。
许多蛟龙眼中的暴戾和猩红都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无措。
甚至有些发出了低沉的、如同哭泣般的呜咽。
万载的恨意,在这一刻,似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无处宣泄的绝望。
龙皇巨大的龙首低垂,暗金色的鳞片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它沉默了许久,巨大的胸腔起伏着,仿佛在消化这石破天惊的消息。
它不傻,相反,作为万龙之首,它在听完陈默的这番话后,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龙帝为何在生命最后时刻,强行打开龙界?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一个人族进来看看它们这般凄惨的模样?
不!
绝不可能!
龙帝到死,都还在想着被他困在这不毛之地的部众。
他在生命的尽头,耗尽最后的力量,不是为了加固封印,或许是为了给它们寻找一个……新的出路,一个新的,可能值得追随的主子!
想通这一点,龙皇心中五味杂陈。
那股对龙帝的怨恨,在这一刻奇异地消散了大半,转而化为了无尽的酸楚和一丝说不上来的遗憾。
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误会了龙帝。
它猛地抬起头,金色的龙目再次锁定陈默,只是这一次,眼中的冰冷和杀意,被一种更为复杂的审视所取代。
它用龙族古老的语言,发出一连串低沉而急促的龙吟,与下方的万龙进行着快速的交流。
万龙之中响起了更加嘈杂的咆哮和嘶鸣,情绪似乎极为激动,充满了抗拒与不甘。
显然,龙皇将它的推测告知了万龙。
片刻之后,龙皇重新看向陈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洪亮,却带上了冷意:“人类,龙帝让你进来,是让你接受考核,继承他的衣钵传承,对吧?”
陈默依旧坦然,点头道:“是。”
“好!”
龙皇发出一声震天龙吟,声浪滚滚,“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资格,能与曾经的龙帝相比,有何资格……承接他的传承!”
它巨大的龙尾猛地一摆,搅动风云,金色的竖瞳中燃烧起熊熊战意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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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帝陛下仁厚,或许只是想为我们找个归宿。但我等龙族,自有傲骨!纵使陛下遗愿,也需我等心甘情愿!想要通过历练,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它刚才与万龙的交流已然明确,绝不能让此人轻易通过考验!
即便这是龙帝的安排,它们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衡量!
若此人不够格,纵使是死,也绝不甘心屈服于一个弱者之手!
它们宁可在这龙界中彻底沉沦疯魔,也绝不容许龙帝的传承被玷污,不容许自己未来的命运交到一个无能之辈手中!
这既是对龙帝托付的尊重,也是龙族自身尊严的最后挣扎。
陈默听到这话,不由地愣了愣神。
这些蛟龙……不太像真龙所说的凶顽难驯啊!
看着龙皇眼中那混合着悲痛、决绝与考验的复杂光芒,他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或许那万龙巢的龙帝,也不是真正的理解他的这些蛟龙部众。
陈默突然理解了这些蛟龙此刻的心境。
那这样就更好办了!
若能拿下这上万头蛟龙,对仙庭来说……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巨大助力。
他微微颔首,神色平静道:“既然如此,陈某……愿试一试。”
“够胆!”
龙皇再度展现他的龙皇之威,沉声道:“那我便布下我龙族之考!第一重——‘缚龙锁’!”
话音未落,龙皇张口吐出一道暗金色的龙息。
龙息并非攻向陈默,而是没入虚空。
下一刻,只听“哗啦啦”的锁链摩擦声凭空响起,四周的虚空之中,陡然浮现出无数条粗大无比的暗金色锁链。
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龙界的法则与龙帝当年留下的惩罚禁制凝聚而成。
上面铭刻着密密麻麻、充满了镇压与痛苦意味的古老龙纹。
“人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龙帝当年用来惩罚我等这些犯下重罪,为祸人间的恶龙所设,锁链加身,不仅束缚肉身,更能直接作用于神魂,带来堪比千刀万剐、神魂撕裂般的极致痛苦。”
“寻常龙族,哪怕只是被锁住片刻,也会痛苦哀嚎,意志崩溃,不知道你……又能承受多久?”
话音落下,龙皇龙爪一指:“去!”
“咻咻咻——!”
无数暗金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瞬间朝着陈默缠绕而去。
而陈默也非常配合的没有动弹和抗拒。
下一刻,锁链将陈默的四肢、躯干、脖颈死死捆缚!
锁链瞬间收紧,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那上面的龙纹骤然亮起,伴随着此界法则力量的涌动,陈默顿时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要将肉身寸寸碾碎、将神魂丝丝扯裂的恐怖痛感。
如同潮水般疯狂涌入他的每一寸血肉与神魂之中!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额角青筋暴起。
这痛苦确实远超寻常,几乎是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与灵魂深处。
“跪下!认输!便可解脱!”
一个充满诱惑又冰冷无情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这是缚龙锁自带的精神侵蚀,“放弃吧,人类,这不是你该承受的……”
……
而此时,外界,光幕前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雨柔更是捂住了嘴,美眸中满是心疼。
孙悟空龇牙咧嘴,仿佛那锁链是捆在他身上一般,忍不住直挠身体。
杨戬天眼光芒微闪,似乎在分析那锁链的构成,眼神阴沉。
然而,陈默只是最初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便稳住了身形。
他闭上双眼,眉头微蹙,仿佛在细细品味这极致的痛苦。
事实上,他的肉身本就是炁源之体,论坚韧程度不知道远超真龙多少倍!
而且他本就是曾统御三界的昊天仙帝,历经好几世的磨难,几度沉浮,岂是这区区小世界的法则之苦能够动摇?
这些足以让蛟龙崩溃的痛苦,对他而言,不过是漫长道途上又一次较为剧烈的磨砺罢了
无数幻象与低语,在他识海中试图瓦解他的意志,但他道心澄澈如镜,万念不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