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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吴念开车先去接了张兰，随后一起去了疗养院。
杨梅被照顾的挺好，精神松快，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吴念坐在她对面的时候，她手里正吃着一个削好的苹果，神态有些迟钝，但很端庄，每一根指甲都染着玫红色，像个富太太，许久未见，她比那时胖了些，想必忘了很多事。
吴念安静地坐着，眼睛从未从她身上移开，原本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该怎么称呼她，又或者在纠结要不要同她说句话，审视久了，她都要忘了自己为何事而来。
杨梅会不会也忘了吴世明的生日，甚至忘了自己的儿子。
唯独张兰瞧出了她的细微不同，杨梅胳膊上的汗毛似是立了起来，脸上虽说没什么异常，可在吴念坐下后，她有两次深呼吸，本能上的反应是有的，但不知道是潜意识，还是她根本是记得吴念的...
“孩子来看看你。”张兰接过她手里的苹果，用纸巾帮她擦了擦手指。
杨梅一脸平静，与吴念对视着，眉间缓缓皱起，良久才轻声开口“不认识了...”
她不记得吴念。
杨梅的负责人提前打过招呼，尽量不要提之前的事和人，不要刺激她。
从始至终，吴念都没能说出一个字，只用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杨梅爱干净，房间里很整洁，连张兰给她擦手的纸巾都被她折起来才丢进垃圾桶，甚至会在意沙发上的几处褶皱，这习惯没变，只是丢了很多记忆...
半个小时的见面时间，张兰很准时地带走了吴念，直到坐进车里吴念才拿起手边的水杯打开盖子喝了两口水。
右手微抖，眼尾渐渐发红，她低下头，却勾唇笑了“这个狠女人！”
竟然重新开始了，足够决绝，连亲生儿子都舍下了。
“我帮你问问其他人？”关于吴世明的生日，总有人知道。
吴念摇摇头，缓缓点了根烟咬在嘴边，启动了车子。
车开到疗养院的大门处，栏杆显示屏上显示要支付2元停车费...
吴念蓦地笑出声，烟在嘴边晃了晃，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食指敲开保安室的玻璃。
“师傅，停车不足一个小时也要收费吗？”
大爷见她指间夹着烟，明明年龄也不大，语气并不好“公家收的，钱也不是落我口袋。”
“半个小时两块钱，什么公家这么不讲理？”
大爷站了起来，指着显示器说“电子不会出错，你交钱就行。”
吴念紧紧皱起眉，一股闷气塞在胸口，侧身就要往小亭子里走，被张兰一把拉住。
“车牌号不对，应该是没扫上你的车牌，你把车往后退，重新扫一下。”张兰自然知道小姑娘哪里来的戾气，耐心劝她。
吴念转头又看栏杆旁的显示屏，数字的确不对，深舒一口气钻进车里，将车倒回去又扫了一遍，栏杆便真的抬了起来。
张兰跟大爷道了句“不好意思。”也上了车
车速微快，烟灰落在腿上，吴念轻轻挥开，只觉口渴，搞不懂心里那股慌是哪里来的。
张兰找机会给周礼发了一个短信，吴念这样的状态让人不放心。
将张兰送到医院，吴念一句话都没说，踩起油门就走了。
张兰站在医院门口直接给周礼拨通了电话。
“嗯。”那边应声，他在开会，还没看到短信。
“吴念刚见了杨梅，情绪不太好，她自己开车回去了，你注意一下她。”
周礼没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吴念这边将车直接开到了公墓，怒气冲冲的，车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前不久才买回来的摆件，此刻被她握在手里直奔吴世明的墓...
车载摆件的材质是铜，坚硬冰凉，是个一指长的佛，那佛闭着眼，面容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是个仁慈和善的佛，吴念买的时候还觉得有眼缘。
她跪在碑前用尖锐的底座剐蹭上面的照片，不知道在恨着什么。
“真想告诉你，所有人都活得很好，活得真好，你死了又如何，没人记得你，没人记得你做的事...”她低声嘟囔着，身上打着哆嗦，无数狠毒的话挤在嘴边，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半个肮脏的字。
最后的最后，她只恨自己的愚蠢和无用！就连在死人面前，那源源不断的恨意也出不来，任由那股怒火先烧了自己！
太恶心了...
这样的自己，太恶心了。
周礼在半个小时之后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人在警局。
公墓的看守人员报了警，吴念直接被带走了，很狼狈，头发都挣散了，手心里泛着刺眼的红，那是用力过后留下的痕迹，手背还有一条渗人的血痕，她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扒了车门，不为其他，只为了让自己疼，让自己清醒。
毁坏墓碑的行为很恶劣，吴念被关在带有栏杆的房间里，她躺在地上休息，狠狠深呼吸着，时不时用手背擦一下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她甚至感受不到痛了，只觉得哭都成了此刻的奢望，她哭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