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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需要专业的人来操盘。“谢妍抽出随身带的中性笔，在餐巾纸上画出三角结构，“国资占股51%保障控股权，港资30%负责打通海外渠道，剩下19%给管理团队期权池——当然，实际代持人可以是我父亲。“
孙启元突然按住旋转的玻璃转盘，震得牛排微微颤动：“谢医生恐怕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
“所以需要改制的前提是需要一个的良心企业家把关。”谢妍把沾着鹅肝酱的餐巾推过去，“代持只是法律形式，实际决策权在国资监管委员会。再商言商，至于郑先生担心的分红...”她故意停顿，看着郑仕裕的喉结随着吞咽红酒上下滑动，“东南亚订单确实没了，但我们还有别的机会，只要让金星纺织厂熬到2001年就可以了。”
谢妍不会告诉眼前的两个人，我国于2001年12月11日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成为其第143个成员。
这一事件标志着我国深度参与经济全球化的里程碑，也是我国改革开放进入新阶段的重要标志。
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机遇和风口，站在风口上的猪都能起飞，更何况人。
孙启元是老实人，郑仕裕是个商人，谢建华也算是个中正之人，论利益，孙启元有了政绩，郑仕裕拿到了股权，谢建华也分到了股权。
如果能够保下金星纺织厂，造福一方百姓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今天被杨慧茹和孙思涵带过来纯属巧合，但却阴差阳错的得到了面见县长和郑仕裕的机会。
她原本的设想是通过宝珠认识郑仕裕，告诉他投资的方向，从中获取自己应得的利润。
但如今，好像是上天特意给她开了一道门，让她有机会拯救更多的人。
毕竟纺织厂倒闭后，港商拿着那块地修建了大厦，并没有造福百姓。
孙启元冷笑一声，指尖在玻璃转盘上重重一叩：“你把你小诊所那套算计搬到商场，怕是找错了戏台。”
他倾身逼近，金丝眼镜后闪过寒光，“改制？不过是给权力寻租披件新衣裳。你父亲代持的19%，真能保证不变成私人口袋里的金元宝？”
郑仕裕突然将红酒杯往桌上一顿，殷红酒液在杯壁晃出危险弧度：“小姑娘说话要留三分余地。”
他掏出雪茄剪，慢条斯理修剪着古巴雪茄，“东南亚订单飞了是事实，你凭什么让我相信2001年会有奇迹？”
谢妍迎着两道审视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餐巾纸上的三角结构。
她忽然轻笑：“郑老板可记得97年亚洲金融风暴？当时金星纺织厂账上只剩37万，是您父亲连夜从澳门赌场赶回来注资。可现在这家厂被做空，您即使最大股权收购，也只是充当一双白手套。倒不如让我爸爸充当白手套，我自然有办法能够让纺织厂起死回生。”
“虽然纺织厂评估资产1.2亿，但这买卖，做不得！大陆发展机会那么多，你不要把路走绝了！尤其是您还有孙县长这样的亲戚!现在是我们双方合作，赶走做空的第三方！”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郑仕裕瞳孔骤然收缩。
“够了！”孙启元突然拍案而起，银质餐具叮当作响，“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讨价还价？”
他扯松领带，喉结剧烈滚动，“纺织厂两万职工等着米下锅，不是听你们画饼充饥！我身为县长，要为县里的经济发展做最好的打算。除了两河镇钢铁厂，还有金星纺织厂，都是县里的经济支柱。钢铁厂已然改制成功，可纺织厂，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包间陷入死寂，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嗡鸣。
谢妍忽然起身，匀速运动的脚步在地面叩出清脆声响。
她走到落地窗前，霓虹灯影在她侧脸投下明暗交界线：“孙县长可知道，上个月纺织厂下岗女工在县政府门口静坐？她们举着'我们要吃饭'的横幅，厂里已经拖欠一个月的工资了，这件事情压不了多久。”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郑仕裕的雪茄烟雾，“改制不是分赃，是给两万个家庭续命。若是下个月，纺织厂就会被它背后的港资空头公司收购...到时候就来不及了！不仅是县长你，包括想要收购纺织厂扩厂的郑老板，都被算计进去了！”
郑仕裕剪雪茄的动作顿住，碎烟屑簌簌落在阿玛尼西装上。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攥着他的手：“儿子啊，你天资不够，不要太过冒险，守成就好。”
此刻谢妍眼里的光，竟与当年父亲眼中跳动的火苗惊人相似。
“说说具体方案。”孙启元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处暗红胎记，“国资监管委员会那边，我需要看到白纸黑字的承诺。”
谢妍快步折返，中性笔在餐巾纸上划出沙沙声响：“设立三方共管账户，每笔资金流向需三方签字。港资负责引入ISO9001认证体系，国资投入五百万更新设备，管理团队期权池采用动态考核机制。”她笔尖突然顿住，抬头直视郑仕裕，“当然，郑总若愿意把香港那批积压的喷气织机调过来，我能让纺织厂明年产值翻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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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仕裕瞳孔微缩，雪茄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
那批德国产喷气织机本是他为新厂准备的筹码，此刻却被这八岁小儿像翻底牌般轻易抖落。
他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摇晃，连带着对谢妍的称呼都从谢医生变成了谢小姐：“谢小姐倒是厉害，一个内陆地区八岁的女孩，竟然对我的事情如此了解。”
“因为郑老板你值得。”谢妍将改好的方案推过去，指尖在“职工安置基金”几个字下重重划线，“改制后每招聘一名下岗职工，国资补贴五千元培训费。郑老板每从纺织厂采购一匹布，在码头仓储费上让利2%。”
她倾身向前，发间茉莉香混着红酒气息，“这买卖，可比直接收购一家被做空的标的值钱。”
孙启元突然掏出摩托罗拉手机，蓝光映得他眼窝深陷：“我现在联系经委主任，今晚十点前把框架协议拟出来。”
他起身整理西装时，一枚硬币从口袋滑落，在桌面叮当旋转，“但有个条件。”
他盯着谢妍，目光如手术刀般锐利，“你父亲必须签署股权代持承诺书，公证处见。”
谢妍她望向窗外夜色，“家乡是座围城，有人想逃，有人想进。”
此刻她终于看清，自己要做的是那个在城墙上凿窗的人。
“成交。”她将中性笔轻轻放在协议草案上，转头时眼底映着整座城市的灯火，“但我要加个附加条款，改制后成立纺织女工基金会，初始资金一百万。”
她看向沉默的郑仕裕，“郑老板能救纺织厂于水火，如今何不再做回救世主？”
郑仕裕掐灭雪茄，火星在烟灰缸里明灭不定。
“明早九点，”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如困兽，“来君来茶楼。”
